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232)
清河微微一怔,点头道:
“见过的。”
姑娘们面露艳羡,又朝她聚了过来,莺莺燕燕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说道:
“听说他相貌英俊,风度翩翩,神姿有如天人,且武艺超凡,统领西境千军万马。是个大英雄呢。”
清河长睫垂落,淡淡应道:
“嗯,确是个大英雄。”
一个姑娘冒出头来,眼睛眨了眨,道:
“听说他要娶亲了?”
清河捻布丝绦的手一颤,想起了彭公的话,以及辞行那日,他案牍上那封聘书。
她木然地点了点头。
另一个姑娘故作神气道:
“我听说,他马上要娶甘州陈氏家的嫡女了,两家联姻,永结秦晋之好。那位陈三娘最近得意得,鼻孔都飞到天上去了。”
“我也听说,前几天有人看到长风将军亲自提着礼上陈府去了,是在行纳彩问吉呢。”
“长风将军军务繁忙,刚打下沙洲就亲自登门提亲,足见重视啊。这陈三娘哪来那么好福气呀。”一个姑娘气得直跺脚。
清河默默从姑娘们热火朝天的议论中退了出来。
哪怕过去良久,此刻再闻故人之事,她脚步虚浮,手心冰凉。
她走得有些急,步子被摊子支起的架子一绊,向前一个踉跄,被王五郎伸手扶起。
他疑惑地盯着她泛白的脸色,问道:
“七娘,你怎么了?”
清河摇了摇头,摆手示意无事。待她站稳,想从王五郎的臂中抽回手,却被他的手掌握住。他的神容颇有几分端肃,定定望着她,道:
“今日是上巳节,七娘来甘州以来,是第一次过我们甘州的上巳节吧?今夜,我可否约七娘你同游?”
清河怔怔道:
“日子过得真快,竟又到上巳节了。”
她蹙起了秀丽的眉,眸中流露一丝少见的伤感。
可她确实不是第一次在甘州过上巳节。
她去年,和他来过的。
此时,心中霎时空如无物。满街人流,举目花灯,在瞬间如泡影散去。
清河面上起了倦意,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回绝,转身退却。可王五郎似是猜到了她会拒绝,转而目光炯炯道:
“我从西域带来一批极其新鲜的玩意儿,七娘万一有兴趣承接来卖,可否随我去看看呢?”
清河望着他执意的模样,心下失笑。
她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长街开始悬起了华灯盏盏,明光曜曜,映出灯下一双双璧人烂漫穿梭的侧影。
天色渐沉,甘州城内,花市灯如昼。
只是不见去年人。
清河心念一动,不由迈开步子,缓步随着人流漫行其中。
王五郎看她转念,不由窃喜,紧跟其上。他见她从布行出来,就又敛了笑意,玉雕般的侧颜似是被冰霜凝住一般。他便开始说起此次出行的见闻想来逗乐她。
比如羁縻小邦的君主娶了中原世家的女子,比如哪国的都城新造了佛寺供奉大神王像,通身以金子打造,比如名不见经传的行脚商发现了什么珍宝窖藏,从此世代富贵无边云云。
听到大千世界的奇闻异事,清河忍不住粲然一笑。之后,见他抬臂夸张地比划着西域的各方风物,她时不时轻轻摇头,时不时以袖掩笑。
走马观花间,王五郎不知从何处捞起一副面具,小心翼翼地帮她戴上,笑道:
“七娘既然来了我们甘州过节,入乡随时,戴上面具吧。”
见她看到面具似是愣一下,不一会儿眼角泛起了湿红,王五郎疑惑地问道:
“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无妨。风沙太大吹的。”清河背过身,刻意地抬袖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却出现了一柄黑黢黢的匕首。
“七娘,你看这柄匕首如何?”王五郎掌心摊开,匕首卧于正中,满眼期待。
清河不明就里,从他手中接过匕首,出鞘一看,赞道:
“刀口锋利,刀柄精致,卖到中原,应该可以得个好价钱。”
王五郎得意地用手指弹了弹刀身,给她听几声清脆的刀鸣。他的眼角噙着笑意,指予她看,柔声道:
“不止如此。此匕首是用陨石铁打造,极其稀有。这回我在西域难得要到了一些,花了数日亲手打了这柄匕首。以甘州这边的礼,今日我想要送给七娘你,作为,作为……”王五郎有些不好意思,人高马大的男人此刻低下头去,暗垂的眸光仍是定在她灯下柔光浮动的面上。
在他欲言又止的时候,匕首又被塞回了他掌中。王五郎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淡下去,低声道:
“七娘,我对你的心意……”
“五郎,”她摇了摇头,浅浅笑道,“我之前已说过,我已有心悦之人,难以割舍。虽情不可再得,无法相守,但此生意难平。”
她顿了顿,抬首望向满目琳琅的花灯,映在在她晶莹的瞳仁中化为一点点星辰:
“所以,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了。”
王五郎一怔。他望着眼前女子,她精巧的下颚微微扬起,玉雕般的面庞朝着一束温柔的天光。柔白的面靥被漫天的灯火照得有些朦胧,灼灼若芙蕖出渌波。
眸光纯澈,坚定不移。
说话间,分明是明艳动人,眼角甚至带着柔美的笑,可目中哀色,却令他心口倏忽一疼。
为了心悦之人,终生不嫁。
果然是他所认识所喜欢的李七娘。
似是早有预料一般,王五郎苦笑一声,他没有接过匕首,只是兀自道:
“七娘,我愿意等的。如果你现在不愿意收,就当拿个样货,等我下回再进一批,交全货了你再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