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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300)

作者: 余何适 阅读记录

血气方刚的少年,面对心爱的女子,怎能坐怀不乱?

可他想起了那日阿耶的忠告,他只得抑制了冲动,将非分之想吞下,默默收回了手,背转过身,严词拒绝。

直到此刻,他见了她,心底仍会有惊澜涌起。想要靠近,却只能一再收心忍耐。

只要见到她安然无恙就好了。他对自己说。

雷鸣阵阵,司徒陵收回了遐思。

含元殿前,天色大变,雷声隆隆,雨水如注。

正当他吩咐当值的手下之时,眼前忽然闪过一道极为耀眼的白光。

几乎是转瞬间,“哗”地一声,一阵惊雷在头顶轰然劈裂而下,撼天动地。

众目睽睽之中,含元殿的天柱坍塌,半边宫殿,朱强碧瓦随着暴雨如同逝水般倾泻而下。

“救驾!速去随我救驾!”司徒陵瞳孔猛睁,高声疾呼道。

他心中亦如雷击般震撼。

她所说的一切,竟尽数应验了。

第107章 灵凤杳杳篇(三)

成德六年夏, 雷雨晦明,含元殿遭天雷击溃,殿前东南侧天柱击中倾塌,雷火焚烧。

司徒陵回到禁军憩间的时候, 已是下半夜。

他卸下湿漉漉的蓑衣放在外头, 放慢了脚步入内, 阖上门,恐惊动了趴伏在榻上的女子。

她似是睡着了,支肘倚在矮几上,身上松松垮垮穿着他那身团纹锦袍。许是夏夜燥热,腰带未系,领口低垂,露出一截皎洁如新月的颈线, 白得纯澈无暇, 勾人心目。

司徒陵撤回目光,轻手轻脚地将仍在滴血的配剑安放在墙角。

谁知, 一听到微弱的脚步声, 她便即刻醒了, 惺忪着双眼, 马上发问道:

“含元殿如何了?”

“火灭了。圣上在偏殿, 只是受了惊吓,并未受伤。”

“张恪呢?”她追问。

司徒陵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 目中的情绪晦涩不明,沉声道:

“张恪和几个内侍当时正在含元殿殿前避雨。他被梁柱轧断了双腿,其余几个内侍, 无一人生还……”

他知道她还要问什么,便接着道:

“按照你之前告知于我的布局, 恐张恪穷途末路,他的神策军生叛心,雷火后一个时辰内已为我的羽林军所控。”

“如此甚好。”宴海眉心直跳,终是舒了一口气,唇角微勾,道,“张恪,算是完了。”

司徒陵在她身前徘徊良久,忍不住开口道:

“宴海,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如何能未卜先知?若是圣上恰巧在殿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宴海早有预料他会如此问,望见他凝重的神色,反而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知道圣上今夜不在含元殿正殿,才作如此谋划。”她黢黑的凤眸在未燃烛火的暗室显得有几分阴郁。

“先是童谣,再是天雷。可你既能未卜先知,为何不提前疏散人群?今日含元殿周围,死伤无数。张恪虽可恶,但那些小内侍和神策军将士,何其无辜?”

“童谣之后,若无事应验,那岂不是白白浪费那么好的一句谶语。”宴海垂下眸子,娇俏的声音低了下去,抿了抿嫣红的唇,带着几分委屈,道:

“陵哥,你对我有那么多疑问,可是后悔帮我了?”

司徒陵摇了摇头,道:

“帮都帮了,岂有后悔一说。”他沉默了片刻,别过头去不再看她,道,“自洛阳后,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今日,人命关天,如此行事,未免太过狠辣。”

“狠辣?”宴海微微一怔,抬首望着他幽声道,“陵哥,你说我狠辣?”

她看他欲言又止,心中漾起一股无名的苦涩。

她不能怪他。因为此时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和他会经历怎样的生离死别。而这些苦难,都是那些人一手造成的。

司徒家三郎,向来良善仁厚,在他看来,她如此行径,见死不救,确实算得上心狠手辣。

宴海扯了扯唇角,下了榻,缓步来到他身旁,抬臂露出一截皓腕,玉指轻勾,紧了紧他浸了血斑的襟口。

“可是,有人欺负我,陵哥你也不帮我么?”

娇语一句,百炼钢也化作绕指柔。

司徒陵面上一热,想要后退避开她微凉的指间触碰,却最终只是敛了敛衣襟,掩住了那片他不想让她看到的触目血迹。他的声音又沉又哑:

“谁敢欺负大唐宴海公主?”

谁敢?宴海失笑。

他们都敢算计她,为何她就不能算计他们?

她就是要用这“巧合”的天灾,让他们惧怕,不敢再动她。

“鸾失碧霄,凤不还巢,天下素缟。”她又默念了一遍童谣的下阙,回想起了在回鹘时孤苦无依,夜夜思乡的日子,此时倒觉得分外可笑。

她收回失焦的目光,定在眼前面容沉毅,身材壮阔的男子身上,倏然笑得柔情似水,笑中含泪,哽咽道:

“陵哥,我做了个梦。这些都是梦告诉我的。梦里,我母妃和舅爷都不在了,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没了倚仗,要我去和回鹘和亲,只有你不嫌弃我,一直帮着我。”

“和亲?”他目露惊异,喃喃道,“就算你梦中之事一一应验了。可外邦求娶,一向是晋封宗室女为公主,送去和亲。你是大唐公主,怎会要你去和亲?”

她摇摇头,没有答他,只是越哭越伤心:

“我本是想着,我若是失了贞,父皇或许就不会送我去和亲了。于是洛阳那夜,我去求你,可你,不肯要我……”

“我……”司徒陵心潮渐起,耳根泛红,千言万语凝在唇舌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