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304)
他一点一点扯开了她已紧咬在一起许久的两瓣唇,轻轻摩挲着那处嫣红的色泽,低喘道:
“再咬下去,皮要破了。”
突如其来的吻带着他的吐息搅得宴海心神不宁。本是不敢看他的面,却又忍不住抬眸望他。
不看不知道,倒也何时见过一本正经的司徒三郎这一脸颇具玩味的神情。她心底觉得像是受了骗似的,松开他的臂,转身欲走,拂袖道:
“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肯说。”
腰肢又被男人一把揽住,往回一拽,贴紧了他。背后的他似是在笑,一阵气息带着烫意,拂过她的耳廓:
“我说。让我来说。”
“恕臣逾越,但……”他缓缓开口道。
宴海停下了脚步,只觉腰间的劲臂似是在颤抖,听到他在耳边一字一句道:
“我司徒陵,爱慕宴海公主殿下。一生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个字一个字地叩击着她的心扉。
前世蹉跎半生,至死才知晓的告白,今生竟如此轻而易举地听到了。
宴海倏然落下泪来,抿了抿干燥的唇,问道:
“之前不肯说,现在怎么肯说了?”
男人似是察觉到她的颤声,将她的身掰正过来,抬手拂去她将落未落的泪,柔声叙道:
“还在洛阳的时候,阿耶跟我说,圣上将要动司徒家,或许不日便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日,含元殿天雷,我本救驾有功,圣上将我擢为镇远大将军,实则明升暗降,收了我禁军的兵权。阿耶所料不错,司徒家倾覆在即,于是,我本想将这桩心事藏于心底。直到……”
司徒陵顿了顿,低垂的眼帘难掩落寞之色,浓睫间的罅隙透出来的眸光深邃又黯然。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直到今日听到回鹘人要求娶公主。当时,我看着你就站在我身旁,一想到你会自此远走,便再也无法自抑。”
宴海怔在那里。
原来,她早该想到,父皇的动作或许在回鹘突袭前便已开始了。
回鹘突袭,边将难援,圣上因此降下雷霆之怒,之后削兵收权,将世家连根拔起,一切都显得如此顺理成章。其实归根结底,不过是借了这一绝佳的契机。
怀疑的种子一早就埋下了,动手不过是早晚之事。
而前世,他因司徒家覆灭而牵扯其中,待她出嫁当日才得知消息,该是如何肝肠寸断。
一想到眼前的少年家族败落,又眼见心爱之人远走,最终领兵深入孤地,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宴海回身扯紧他的双臂,轻轻踮起脚,昂首注视着他:
“圣意已决,司徒氏已是覆水难收。现下边关战事不断,仍有报国之路。你可还想建功立业,哪怕不再是以司徒陵的身份?”
其实,这个答案,前世她就已知晓。可她不想他有遗憾,还是想要再问一遍。
司徒陵默然,随即点了点头,吟出屈原的辞句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身为大唐子民,若始终不能为君所用,仍当忠君爱国,守卫疆土,九死不悔。”
宴海目光只微微一动,心中早已是哀恸不已。
九死不悔。她深知,这确是她所认识的司徒陵。
她闭上眼,顺势扑进他的怀中,双臂环住他紧实的腰身,侧脸贴着他遒劲有力的胸膛,不管不顾地拥住他。
“但至少,我现在已少了一个遗憾了。”他倏然一笑,环臂将她箍得更紧。他抬手撩开她的额发。修长的食指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引她垫脚上前。
司徒陵随之埋首下去,启唇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环着她,吻得生涩却又炽热,她亦在回应他,毫不端方,毫无矜持。似是要把前世的不圆满尽数填补。
少年之吻,温润如玉,柔情似水,一寸寸化了她的骨。
***
翌日。
含元殿正在修缮,圣上处理朝堂大小事宜搬去了太极殿。
时维六月,已有几分酷热。
新上任的御前掌印张令诚大汗淋漓,轻抬拂尘悬在身着赤色朝服的女子身前,点头哈腰求饶道:
“公主殿下,圣上有令,无诏不得入内。还请不要为难小的。”
宴海低睨了那人一眼,目不斜视地拾级而上,冷哼一声道:
“你干爹在时,都不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拦我?”语罢敛衽,抬腿跨过门槛,直入殿内。
殿门“嘎吱”一声开了,外头的光束透了进去,照亮了正独立殿中的男人。
龙衮朝服,纹绣的五爪金龙上那对碧目在昏暗的殿内显得犹为阴晦。
他侧身望了一眼来人,面容古井无波,似是早有预料。
张令诚知趣地垂首退下。
宴海款步入内,依旧行大拜之礼,双膝跪于宫砖之上,以头叩地。
皇帝不动声色,淡淡道:
“宴海啊,和亲之事已与你无由了。回鹘要的是清河,你不必担心。”
“女儿并非为和亲之事而来。”宴海没有抬首,声音埋在衣袖之下,道,“女儿今日来,是想向父皇求证一件事。”
皇帝听她并非如上回觐见自称“儿臣”,这回用的是“女儿”,眉梢微动,发问道:
“何事?”
“如若回鹘人要女儿和亲,父皇当如何?”
“你母妃去前只留下你一个孩儿,又是大唐的长公主,父皇怎会忍心让你远嫁腥膻之地。”
“是么?”宴海忽然一笑,面露讽意,道,“可女儿近日听闻,父皇本是要我去和亲的。”
“何人如此大胆,以讹传讹。”皇帝眼神闪烁了一下,藏于袖口的手一紧,道,“权宜之计罢了。回鹘人重金银玉帛,若真有那么一日,朕必百倍缯器,再以宗室女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