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尖的轨迹(110)
“暂时没有，”谢子夕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今天安排的取证已经完成了，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今晚不打算让大脑再超负荷工作了，可能会看点书换换脑子，”
“那我能占用一点你的看书时间吗？”宋连很有分寸地问道，“我今晚喝了不少酒，你能陪我走走吗？”
谢子夕透过眼镜看向酒店门口的立牌，看到了韩勋的名字，愣了一下：“原来你说的婚礼是韩勋的婚礼？”
宋连挑了挑眉；“你认识新郎？”
“高中同学，不过后来就不联系了，之前听说他要结婚，没想到让我碰上了。”谢子夕说。
“是吗，那这个世界真是挺小的，这都能碰上了。”宋连笑着指了指马路旁边的人行道，“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吧。”
“行，我先把车开去停车场。”谢子夕拿过宋连递来的车钥匙，打开车门上了驾驶座。
岑林在背光的柱子底下远远地看着路灯下的宋连和谢子夕，看着谢子夕开车去了停车场，又从停车场回到还等在原地的宋连身边，然后两人并肩顺着人行道走远了。
等到看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岑林才慢慢走到宋连刚刚站过的地方，坐在了旁边的花坛边上，眼里倒映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流，但是瞳孔没有动过一分一毫。
脑子，好像又开始晕起来了。
谢子夕跟着宋连一言不发地走着，双手揣在兜里，平稳地与宋连保持一个刚刚好的距离。
两分钟后，宋连忍不住笑了，转头看着谢子夕：“你怎么不说话？大学时第一次见的时候，你嘴巴可厉害着呢。”
他指的是谢子夕大二参加辩论赛的时候，当时宋连已经是个真正的律师了，回到母校参加活动顺便担任辩论赛的评委。谢子夕是辩论队的一辩，说话一针见血，把对方的面子里子都捅得不剩啥了，气得对方的一辩差点就拍桌子了。
谢子夕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嗤笑一声：“那都是黑历史了，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服软。我以为你让我陪你走走，是你有话想说。”
宋连笑着点点头，谢子夕又一次说中了。他放慢了语速，试探着说道：“今天是韩勋的婚礼。”
“我看见了。”
“你那位……故交，叫岑林的那个，他也在。”
谢子夕眼神闪了闪，很快恢复正常：“不意外，他和韩勋关系一向很好，高中就那样。”
宋连侧头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谢子夕，语气柔和却斩钉截铁：“他对你很重要。”
“你让我陪你走走就是为了说这个？”谢子夕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宋连的确不是想说这个，但是他今晚看见了岑林，他能感觉到，当傅严亮提到“谢律师”三个字的时候，这个人是有反应的，难以掩饰，非常直接，像是蹲守心仪之物多日的虎豹听见了一点风吹草动，迫不及待要了解心仪之物的动向。他毫不怀疑如果谢子夕那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自己就没什么机会再说出什么重要的话了。
傅严亮说得没错，他确实是挺怂的，他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么多年了，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不是害怕被谢子夕拒绝，表白被拒并没有什么可丢人的，他又不是在骚扰谢子夕。他害怕的是谢子夕的拒绝理由，他能隐隐感觉到谢子夕心里有很多负担，他害怕其中的某一个浮现出来的时候，他看见的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理由。
但是今天，从看见岑林开始，他有种莫名的的预感，他不能再怂下去了。
宋连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第一次出庭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缓缓道：“子夕，既然你同学都结婚了，那你有想过，让什么人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谢子夕脚步停了一瞬，平静道：“比如？”
宋连深呼吸了第二次：“比如……我。”
谢子夕没有说话，宋连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一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既没有惊讶，也没有为难，看样子对这事并不意外，并且早就有了答复，只是没想到宋连会在这时候提出来。
宋连道：“你看着并不意外，我以为我的心思藏得很好。佑清跟你说过？”
“她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且不说你会不会告诉她，就算她知道，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在你亲自开口之前她一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谢子夕并不想打击宋连，在心里斟酌着措辞，良久才说道，“师兄，你……藏得确实是不算好。虽然你表现得很有分寸感，但是……”
但是你老是偷偷找付佳佳打听我最近吃的胃药，在我看卷宗的时候偷偷盯着我，在每年的情人节礼貌地假装顺口约我出去，虽然我基本都因为工作没有答应。
谢子夕叹了口气：“你这一看就是没正经谈过恋爱啊，也是非常明显了。”
宋连被谢子夕无疑捅了一刀，脸颊微微发红，尽量不让谢子夕看见，咳了两声：“你这也……着实有点伤人了。”
谢子夕：“……抱歉，我已经仔细推敲过说辞了，可能我天生嘴巴就比较欠。”
宋连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表示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认真问道：“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
第 51 章
谢子夕沉默了一会，但并不是在犹豫，只是想尽量降低自己嘴欠的杀伤力。
一辆车从旁边的马路上鸣着喇叭开过，车灯照亮了谢子夕半边脸，在汽车喇叭声的末尾，谢子夕回答道：“师兄，我从未想过跟你发展亲密关系，你是我的师兄，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仅此而已。”
并不特别意外的回答。老实说宋连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回答，但是当谢子夕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宋连依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能把拒绝的话说得那么礼貌却又那么斩钉截铁，简直像是一种温情的审判，而他最后没能获得缓刑，只能接受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