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罪我(85)
他都知道,但他不想掐死他的鸽子。
他望着睡梦中的鸽子。细瘦一段骨,盈盈一张皮。
怎么不是他的宝贝呢。他有自己的、瓷器一样的宝贝。
*
怕吵醒她,于是他在一旁合衣躺下。
可如歌还是醒了。
不仅醒了,脾气还大。
“为色所迷,算不得英雄豪杰。”她赌气似的往外推他,一双眸子在月色下泠泠,带着冷,又带着艳。
她如今,真是越发知道怎么拿捏他了。
Gavin闭了闭眼,却又认命似的睁开。他笑,似是无奈,又似是自嘲。他竟然带了一丝悲凉,俯身含住她的耳垂,是的,我就是为色所迷的软骨头。
他的吻渐次深下去,驾轻就熟地调弄着她的身体,看着她慢慢绵软下去,不由自主地加深了喘息。
他还能怎么样。他宁愿自己是为色所迷。
他是头畜生,是个罂粟田里跑大的野种,为色所迷,乱了分寸,醉生梦死,甚为符合他的身份。
他就该浑浑噩噩,没人在意,也不在意任何人,挖到黑心钱就跑到肮脏的地方,全花在滥饮和赌博上。整整一辈子,从出生到死,都是个彻头彻尾的渣滓。
他宁愿如此。也好过承认他是向她低了头。他宁愿自己是向她的身体低头。
他是一头畜生,从不想要贪恋什么有脑子有身手的英雄豪杰的美名。但即使一头畜生也知道,为色所迷要远远好过为情所困。
色有衰败日,而情,却是永生永世逃脱不了的枷锁。
他深深吻住她,感受着自己浑身血液的沸腾贲张,让情欲渐次淹没他眼底的悲凉。就让我是为色所迷。他想。
我就是为色所迷。我只是贪恋她的身体。迷蒙激烈之中,他在心底一遍遍这样想,像是在和谁说话一样。
他不信神佛,不惧鬼怪。可他居然听到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回答他,你明知不是。
从看着她的笑靥能带来比自身满足更大快感的那天起,他就完了。孽畜被套上了枷锁,而他只想伺候她。
他明明知道不是,却没有任何办法。他宁愿自己是。
月色中他在她身上猛烈地起伏,像一头野兽在枷锁中苦苦挣扎,却又无法自拔。
*
这场争吵最终不了了之。
很多时候,不了了之的争吵不是因为双方的释怀,而恰恰是因为两个人都很明白,这牵涉到无法调和也无力解决的矛盾。
所以只能不了了之。
有天亲热的时候,他吻着她的脖颈,拿出安全套却没有打开。“怎么能生孩子?不用这个,是不是就能生了。”
叶如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即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Gavin的脸上迅速泛起道道红痕。从没有人这么打过他。
从没有人敢这么打过他。他马上就能折断她的脖子。
叶如歌没有一丝害怕。死就死了,死了好过这样活着。她翻身背过去,把整个人绻在被子里。
男人却没动手。他甚至没生气。他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那被褥里蜷成一团的小身躯,起身去阳台抽烟。
生了孩子,她就死心塌地了。一个杂种,再生一个杂种。一头畜生,再生一头畜生。
她这一辈子,她这个清清白白的女大学生,就要这样一辈子陪他烂在这里。
你看畜生就是这样的,他想出来的办法也是没有人性的。对着这样的畜生居然只抽一个巴掌,她真是个好菩萨。
他烟抽的凶,几口抽完一支,又从阳台折返回来。他躺下,从背后把那小小身躯按进怀里,他感到小鸽子抖的厉害。
“不要哭了。”他知道自己动错了念头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这么大的错误该怎么哄。
于是他只是反反复复地说,“不要哭了。”
“不要哭了,不生,我们不生。”
小鸽子哭得撕心裂肺一样,哭得他的心也要被撕开了。于是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后背,又想起那句话来,“不要哭了,that’s ok.”
That’s ok. 他就只会一个that’s ok. 跟人学了这一句话来,就指望能在所有她恐惧惊慌悲伤的时刻起作用。
叶如歌只是自顾自哭着。她知道,他的心不安。她的心也不安。两个人都在渴望着一个天长地久的,虚假的可能。
而他只是想尽了办法哄,用他能想到的所有可能。“蛇吃不吃?我打条蛇来烤给你吃好不好?”
“我开战机带你飞起来玩好不好?”
“小狗,你看,有好多毛绒狗。”
“要真狗吗?我们去狗舍里挑一条真的,你让它来咬我好不好?”
他也不顾脸上还残余着巴掌印的血痕,一件又一件地回想能让她高兴的事情,笨拙却又绞尽脑汁地安抚她。
叶如歌理也不理,只是兀自绻在被子里,哭到慢慢睡去。
夜雨微凉,她在梦中隐隐约约倚靠着那结实的胸膛。一定是前世作孽,她想。我上t一辈子是做了怎样的孽,今生要受这样的情劫。
苍天啊,苍天不怜。
*
Gavin最近常常安静地看着她。
如歌在一旁做自己的事,他也并不来扰,只是望着她,眼眸中似有无尽温柔。
是不是突然开口,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的拳头没什么力气,所以你要擅长用手肘,借助惯性,在近身肉搏的时候会有作用。如果能击断脖颈的话,可以一招致命。”
他仿佛在交代叮嘱些什么需要她独自应对的场景,可究其原因,连Gavin自己都弄不清楚。
而如歌自从几次三番的争吵后,竟然越发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