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罪我(86)
她时常附在他的怀里声声依恋,缠磨着他,抱着他的腰颈不肯松手。千娇百媚,柔情似水。
Gavin常常望着她的眼睛,觉得自己几乎要融化在她无边的温柔眼眸里。
他惊恐地感知到自己这毫无人性的凶残躯体里正在逐渐生长出一种叫做依恋的东西,这力量水一般柔,却是他完全无法驾驭的。
他依恋她温柔的眼眸,依恋她颈间发丛的味道,依恋她柔软的小小身躯。他无法控制,无法逃离,于是他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应着她,答应她的每个要求。
她一笑他就心花怒放,她一哭他就暴躁无比。
他被这个女人控制住了。
多可怕。她哪怕拼劲全身力气也打不过他一只手。但他被她控制住了。
脖子上被套了链子的狼还能叫狼吗,只是一条狗罢了。
他失去了他全部的荣耀和力量,变成了一只匍匐在她脚边的狗。
他时而欢欣,时而恐慌,时而沮丧。
他开始向往依恋,向往爱,向往文明,向往清白。向往他曾经嗤之以鼻但如今敬若神明的一切。
这便是他走向完结的开始。他知道,但他无可奈何。只能一遍又一遍啃咬着她的身躯。
这完美的,却又致命的爱人。
*
如歌有时候倚在沉沉夜幕里想,即使是已经下定的决定,也需要命运的眷顾。
消息像春风一样传来。
有天傍晚,Gavin匆匆而去,却又匆匆而归。他面色沉着,又并不说些什么,只是如常叫她吃饭。
牛乳细粥,葱姜炒蟹,白水煮菜,椰汁西米露。阿姨已经把她的口味摸的很清楚。Gavin望着这一桌菜却突然转头问她,“吃不吃烤螃蟹?”
她点点头。
于是一桌小菜被搁置,他起身开车去山中流水边,捉了一篓螃蟹,连带几只蛇。
夜色又起,火焰飘摇。烤螃蟹的清甜肉香传来,仿佛又是第一次吃到他烤蟹的晚上。
时光啊,总令人在经历的时候痛苦,却又在经过之后怀念。
他掰了只蟹给她,隔着火焰看她依旧小口小口吃的脸。
忙叨半天,不停地吃,却也不见吃下去多少。看她吃饭总有这种感觉。
他如常喂完鸽子,又揽着她在星空下走了一会儿消食。
一夜无言。
第二天早上睁眼,他在指尖感受着鸽子头发的触感。每根头发又细又软,这黄毛丫头。
轻柔的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
“心怎么跳的这样快?”吻到胸口的时候,他抬头看她。
他的眼睛一闪一闪,近乎是虔诚地仰望着他的另类神明。
那又胆小又怯懦,优柔寡断瑟瑟发抖,却依旧能渡他出苦海的神明。
她就是最完美的神明,而他是她座下最虔诚的那条畜生。他愿意用一切向她上供,把所有忤逆和质疑她的声音都变成鲜血长流。
他刚洗过的寸头微微有些湿润,映着黑色的眼睛湿漉漉地发亮,像一只凝望主人的小狗。
他居然像一只小狗。
爱是个什么东西,让鸽子变成狼,却又让狼变成狗。
终究都做不了人。
叶如歌无声地叹息,把头伏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温驯的鸟。
他低低的笑,吻又覆了上来。
终于,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踌躇着开口。
“我要出去一趟。武装军内讧了,首领被围困在山里,我要带一些人过去支援。”
他昨天晚上就该走,但他推迟了一宿。没关系,他脚程快。
“哦哦好的。”鸽子扑闪几下浑圆的眼睛,点头。“我给你打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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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要去吗?”如歌熟练地按照他教的方式给他理着背包,理着理着,却突然停了下来。
Gavin低头调试着手腕上的表盘,听到这话睫毛颤了一下,像表面上颤动的秒针。
必须要去。
得令不去,就是造反。首领若是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带人来杀他。首领若是真死在丛林里,其他人会各自为王哄抢地盘。无论是谁抢,第一个要来杀的人也是他。
所以要么去救人,要么应付追杀,总免不了一场恶战。他没有不从这座别墅中走出去的方法。
这次不同以往的单点任务,他这次是要上战场。时间很不确定,必须带走部分人手,而且,有回不来的可能。
他没有说话,房间里分外安静,安静到如歌可以在右耳中听到自己一下一下跳动的心跳声。
搏动型耳鸣,精神压力导致。
自从昨晚他回来,她没有表示半分情绪起伏。
但只有如歌自己知道,这沉沉的心跳声是如何在右耳边跳了一夜,让她无法成眠。
所以她知道他在午夜时分出去,在外面站着抽了很久的烟,然后又回来紧紧拥自己入怀。
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一对野鸳鸯,竟莫名生出长久夫妇之间的彼此隐瞒,彼此牵连。
“你会死吗?”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如歌又问了第二句。
沉沉的心跳声在耳朵里不停地跳,跳的她痛苦,跳的她烦躁,跳的她必须问出来这句话,即使她心底恨自己恨的要死。
你会死吗,我不想让你死。
叶如歌,你还有人性吗。心底有个声音在质问。他该死,你知道的,他早就该死,死一万次都不亏。
耳朵里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简直要把她逼疯。
她想用尽全身力气,深深深深地抽自己一巴掌,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把耳朵打聋,是不是这样就不再会听到这样一刻不停的,仿佛在一下一下逼着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