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像萧元福这样的兄长?
萧元福会不会出事,她并不在意。
此人混账不是一日两日了,吃点教训和苦头,并不是坏事。
只是这些教训,不该由谢清崖来做,她怕舅母和外祖母知晓此事后,找谢清崖算账。
舅母最是维护萧元福,还有外祖母……
想到这两人,徐端宜便觉一阵头疼,她默了默之后,与小厮说道:“你且等着。”
跟小厮交待一句之后,徐端宜便朝谢清崖看了过去。
未想谢清崖竟也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徐端宜神色微怔,反应都慢了一拍,直到扫见萧元福那逐渐使不上力气的挣扎,徐端宜轻蹙柳眉。
她朝人走去。
“王爷。”待走到谢清崖身边时,徐端宜先轻声唤了一声谢清崖。
嗓音比起先前,明显要轻柔许多。
谢清崖自是知晓她做什么来,他沉默地凝视了徐端宜一会后,什么话都没说,只忽然使了力气,把萧元福拎了起来,然后就跟扔一条烂鱼似的,直接往旁边一丢。
小厮看萧元福翻着白眼,吐着水,当即惊叫着,连爬带滚地扑了过去。
“二郎、二郎,您没事吧?”他在一旁哀哀哭着。
徐端宜也朝萧元福那边看了一眼,见萧元福这副死样,她也再次蹙起了眉。
她怕萧元福真的出事。
毕竟如今还在国公府,萧元福又是舅母和外祖母的心头肉,要是萧元福真出事,别说舅母和外祖母了,恐怕就连舅舅和大表兄也不会轻饶了谢清崖……
还有姨母……
这样想着,徐端宜心中也平添了几分担忧。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
“放心,死不了。”
徐端宜听到耳后传来的声音。
回头看去,便见原本蹲着的谢清崖,此时已经拍着衣裳站了起来,就站在她身后。
两人这时离得很近,徐端宜闻见他身上的酒香味,莫名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她微垂眼眸,正要说话,就扫见了谢清崖被湖水溅湿的袍子。
衣摆和袖子都湿了。
“你的衣裳……”
徐端宜说着,便想拿帕子去替人擦拭,手伸出后,又觉不妥,最后只能朝人递过去一方帕子:“王爷先擦擦。”
谢清崖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徐端宜见他已开始擦拭,又听身后萧元福连吐出好几口水,终于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却也是断断续续,轻不可闻。
但若是仔细听的话,也能分辨出,他嘴里说着杀和死字。
显然是对谢清崖怀恨在心,要杀他泄愤。
徐端宜未去看身后的谢清崖,只沉默着,朝萧元福那边走过去。
谢清崖忽见她过去,皱了皱眉。
下意识伸出手,似是想阻拦她过去,但手伸于半空,又兀自垂了下来,连带一道垂落的眼帘,遮掩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他想。
他或许今日又给徐端宜招惹麻烦了。
萧元福虽然混账,但要按照亲疏远近,他们才是一家人。
徐端宜要是真担心。
回头他自会承担一切,不会让她牵扯其中。
反正他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二表兄如何?”
徐端宜走到萧元福身边时,便先问了这么一句。
萧元福一看到她,原本断断续续的声音,倒是都变得连贯了起来,他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边试图去抓徐端宜的裙摆,嘴里还气愤喊道:“表、表妹,你、你替我杀了他!”
“这个混账敢这样对我,我要他死!”萧元福这番话说得咬牙切齿。
徐端宜看着萧元福蓬头垢面。
水打湿了他的发,他整个人湿哒哒的,地上早已积了一大滩水渍。
又见他朝她伸手。
徐端宜自是不会让他碰到自己,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将将错开了萧元福的手。
萧元福此时太过愤怒,倒是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他还自顾自坐在地上,怒视着徐端宜身后的谢清崖说道:“谢清崖,你敢这样对本郎君,今日本郎君一定不会让你直着走出国公府!”
他都预想好,回头必定要找几十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把谢清崖狠狠暴打一顿,再把人扔进这荷花湖中喂鱼。
不!
不仅如此!
他还要把人都喊过来,让他们围观,要谢清崖丢尽脸面,才能泄他今日心头之愤!
谢清崖听到这一番叫喊,一副无所谓地扯了下唇。
他亦想接几句话。
未想,下一刻,他就瞧不见萧元福的脸了。
同理。
萧元福也一样瞧不见谢清崖了。
徐端宜挡住了他的视线,萧元福只能瞧见她精美的紫色华服,还有她裙摆上的漂亮纹路。
萧元福见此,神色微顿。
他脸上除了愤怒之外,又平添了一抹疑惑。
“表妹?”
萧元福疑惑仰头。
他还坐在地上,这样仰头望向垂眸看着他的徐端宜,只觉得她的脸处于背光处,瞧着竟有些冷漠。
这种冷漠——
竟比他刚才被谢清崖拉着往湖里按时,还要让他感到害怕。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凭空捏住了。
萧元福不知为何,心忽然跳得有些快,记忆中他这位表妹一向温柔,何时有过这样冷漠的模样?
是他瞧错了吗?
若不是手上这会使不上力,萧元福定要好好揉揉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不过下一刻,在听到徐端宜出声喊他“二表兄”的时候,萧元福便又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