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出了王府,谢清崖眼瞧着外头这黑夜,不由低斥了令吉一声:“没吃饭?赶这么慢?”
莫名其妙又挨了一顿训斥的令吉,内心十分委屈。
只觉得今夜主子,实在怪异得很。
他这也不算慢吧?
不跟平时差不多吗?
而且他看主子刚才忽然又放慢步子,还以为他是故意要慢些呢。
一会快,一会慢的,都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了。
从先前被主子喊进屋去,令吉便觉得今夜主子颇有些奇怪,他心里似乎有什么念头,即将破土而出,但总归还差了个什么契机,无法令他全部窥探明白。
秉着为人属下,就得为主子分忧的念头。
令吉一边扬鞭赶车,把速度提了上去,一边语气关切地问身后的主子:“主子,您今夜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想来想去。
难不成是因为,邓姑姑非要让主子去接王妃的缘故?
虽然觉得这时间上面,好似有什么不对之处。
但令吉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到,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可能了。
他在外头给谢清崖想着法子:“您要真不想去,不如先回去,或是寻个地方先歇息一会,属下自己去柳府接王妃也可以。”
谢清崖听他发言,心中却更为烦闷了。
他便是自己也说不清缘故,才会如此烦躁。
但听令吉言语之间的关切,谢清崖也知晓自己今夜有些故意撒气的成分,总归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他敛了一身坏脾气,按着眉心垂眸道:“不必,你自行赶车便是。”
说完。
他又与人说了句抱歉。
“今夜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凶你。”
令吉一听这话,立刻一扫先前委屈的心情,又高兴起来,他自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这会又在外头笑吟吟说道:“这有啥,您没事就好。”
“不过主子,您今夜究竟为何心情不好?是因为王妃吗?”
车帘外头传来令吉的询问,谢清崖这回却迟迟未语。
是因为她,却又与她无关。
其实刚刚,就算邓姑姑不来,他也已经准备找个理由出去了。
可正是因此,他才会如此烦躁。
他好似……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却好似无法改变。
……
这边主仆俩一路无话,朝柳府赶去。
而柳府内,徐端宜却并不知道谢清崖来接她了。
她刚从新房出来。
夜里,她又是陪着萧宝珠在新房吃的晚膳,这会还是等萧宝珠去沐浴洗漱,徐端宜才跟人道了别出来。
夜已经深了。
徐端宜不欲在这继续待下去,便准备先回去了。
但今日,她是与嫂嫂一道过来的,这会倒也不好贸然独自离开。
让碧溪问了女眷吃饭的地方在何处,徐端宜便带着碧溪,往那走去。
想着看看嫂嫂好了没,要不要一道回去。
若嫂嫂还没好,她便让柳府的下人替她准备一辆马车,她就先回去了。
未想半路却碰到几个士子打扮的年轻人。
柳寻出自翰林。
又是去年的新科探花。
与他相交的不是学子,便是翰林中人,此时这些年轻人便聚在一道风雅对诗。
就这么一条路,也没法避开。
徐端宜本不欲打扰他们,打算就这么带着碧溪过去。
未想还是被人先发现了。
“长公主?”
其中一人眼尖,先瞧见了徐端宜,便喊出这么一声。
其余人说着“在哪?长公主在哪?”
便也全都跟着看了过来。
果然瞧见不远处徐端宜的身影。
一时间,刚才还高谈阔论的一堆年轻人,纷纷双眼一亮,朝徐端宜这边走了过来,尤其其中一个身穿灰衣的士子,神情看起来格外激动。
碧溪瞧见这一幕,便下意识蹙起眉尖。
她想挡在主子的面前,喝退他们。
“没事。”
徐端宜轻拍了下碧溪的胳膊,示意无碍。
她原本想直接离开,一来是不想惹出什么动静,二来,则是不想打扰他们的好兴致。
但如今既然还是被发现了,打声招呼,也没什么。
她于原处而站。
见十来个士子一窝蜂地朝她这处走来,与她问好行礼,徐端宜也客客气气与他们问了好。
她不欲在这多加交谈,也不想扰了他们的雅兴。
本想着打完招呼,便先离开了。
却听一个灰衣士子,忽然一脸激动地问她:“殿下可还记得下官?”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有些冒犯。
尤其这边还这么多人。
若传出去,指不定会引起什么样的非议。
但徐端宜见那士子虽然神色激动,眼中却没有半点淫-秽之色,反而藏着几分感激和敬慕。
徐端宜又仔细瞧了他的眉眼,总觉这眉眼看着有些眼熟。
再观这士子打扮,和身边这些人,徐端宜心里已有了想法,便与那士子说道:“可是翰林院的李大人?”
李文高未想徐端宜竟果真还记得他!
当即喜出望外。
他平日有些清高,其实并不爱与柳寻这类人为伍,只恩师与他品论官场,其中有几言,倒令他十分警醒,也颇为赞肯。
恩师曾言“居不必无恶邻,会不必无损友,惟在自持者两得之。”①
又言“善默即是能语,用晦即是处明,混俗即是藏身,安心即是适境。”②
他在这番言论中,学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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