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多年。
曹达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不痛快过了。
关于谢清崖的状况,一点都没打听到不说,自己反倒赔进去不少人,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让曹达如何不生气?
桌上的东西,都已经被他砸了个粉碎。
满地狼藉。
曹达的干儿子陈立,候在一旁,眼见上头干爹已经重新喘着气坐下,忙抬手让外头侍候着的小太监进来,一面让人收拾,一面亲自从人端着的托盘上,取过茶盏,重新给人上茶去。
“干爹别生气,左右就是些不打眼的棋子,没了也就没了,没影响到您就好,大不了咱们再重新安插人进去就是。”
曹达听他这样说,更是一肚子火,没好气地瞪人一眼之后,斥道:“你倒说得轻巧,人是那么容易安插的?”
“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才培养出这么些人,现在一下子被连根拔起,再去安插,不要钱,不要时间?谈何容易!”
见陈立被他训得低头嗫嚅。
曹达眼不见心不烦地收回视线,又闭上眼睛,抵着眉心狠狠按着。
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
再生气,也无济于事,曹达最终还是歇了劲,接过陈立递来的茶,喝了起来。
“查清楚没,这事跟谢清崖,到底有没有关系?”
曹达还是觉得这事不对。
因此在事发之后,便立刻遣人去调查此事了。
也好看看那谢清崖,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屋内小太监已经收拾完东西退下了,只留下一个陈立,他见干爹这会又恢复正常了,便走到他身后,一边给人按头,一边回道:“儿子已经派人仔细查过了,这事,的确跟那南安王没关系。”
“这李文高就是条疯狗。”
“之前庄、李那两位大人,也是他出面弹劾的。”
“而且儿子听说,这李文高敬慕嘉顺长公主,也因此,格外看不起那位南安王,自他入府衙第一日起,就没少针对那南安王。”
自己这个儿子什么本事,曹达还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他看作心腹。
他既然说此事跟谢清崖没关系,那便是真的没关系了。
他沉默片刻,又没按捺住自己的心情,痛骂一句:“那我这次还真是倒了血霉了!”
陈立也觉得,这次他们真是倒了血霉。
而且有李文高这样的疯狗在,日后还不知会拉下他们多少人,陈立想到这,也实在有些担心。
他试探道:“干爹,不如我们把那李文高……”
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达回过头狠狠瞪了一眼:“糊涂东西,那李文高要真是那么容易解决,我何必按捺不动!”
曹达也不是没怕的人。
这些年,他从来不跟翰林院和御史台的那些人结交,一怕翰林院的那些臭读书的写得文章,二怕御史台的那些人的唾沫星子。
这些人都是要风骨名声,大于一切的。
不管骨子里究竟如何,表面那都是要当君子,要拿名声的。
别说收买他们了。
恐怕就是多说几句,都会被他们弹劾一番。
因此曹达平日最不爱与之来往的,就是这两个地方的人了。
偏偏这李文高,也不知道哪来的好本事。
既得了那翰林院老大人的青睐,还跟御史台那些人,成了兄弟。
何况现在李文高被那么多人盯着。
要想动他,谈何容易?
他可不想回头,真惹得一身骚回来。
“让底下的人,这阵子收敛些,我就不信这李文高,真能出淤泥而不染!就算他是朵真白莲,也要看别人容不容得下他,他日后得罪的人多了,总有看不惯他的,咱们没必要掺和。”曹达说着转回头。
陈立也连忙应了是。
过了会,曹达继续问:“方同到哪了?”
陈立答:“前阵子刚出南直隶的时候,送了东西来孝敬您,算时间,如今大人应该已经到河南了,再过小半个月,应该就能到了。”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干爹跟那位关系的人。
但即便是他,也不清楚干爹对那位的感情,到底有几分真。
此时他站在后面,也瞧不见曹达脸上的表情。
而此时曹达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复杂。
他亲缘情薄,自出生起就没了娘,打小又被他爹用几两银子卖了,送进宫里当太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格外喜欢认儿子。
觉得有归属感。
他现在膝下儿子、孙子一大堆,他要想,就连女人也能娶一院子,可他知道,这些人中,没一个,是他真正的种,他也不可能真有自己的孩子。
方同不一样。
方同跟他同父异母。
在这个世上,他是唯一一个,与他有着同样血脉的人。
何况方同还曾应允过他,他的儿子,就是他的,日后他驾鹤西去,自然有人替他摔盆送终。
为着这个,他这些年,没少容忍他。
就连当年长野之战,他惹出那样大的祸事,他也都悄悄替人摆平了,之后他还把人送去了江宁。
可方同的心实在太大,也太过贪婪。
一个江宁织造府还不够他造作,居然还想把主意打到巡盐御史上面。
巡盐御史是肥差,他也的确想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这个人选,绝不能是方同。
不说方同的能力,只说谢清崖,如今这谢清崖到底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
他根本不想让方同露于大众的眼前。
要不然,这么多年,他也不会把方同放到江宁,不准人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