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得不清不楚。
但徐端宜在看到少年抬起头时,那双望着她时,略显迟疑犹豫的眼睛,便立刻反应过来,他问得这个“他”是谁。
有了前面的这番话,徐端宜倒是也不吃惊他的举一反三了。
她只是看着谢平安,迟疑了片刻。
在与平安说真话,和守住谢清崖要她守住的秘密之间徘徊。
最后徐端宜还是在眼前少年沉默的注视下,默认了。
“……是。”
平安不是长宁。
他虽然还年少,却已经十分有担当。
倒也不必事事瞒着他。
何况她也希望能改变,他对谢清崖的误解。
因此徐端宜在犹豫片刻之后,便与谢平安说了实情:“他怕你们担心,所以没说实情。”
“十日前就去了。”
“我这次过去,也是想着陪他过生辰。”
“为什么……”
少年目光迷茫,声音也如呓语一般。
一般人或许可能,没办法立刻知道,谢平安说的这句“为什么”,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徐端宜看着少年此刻茫然的眼睛,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她沉默少顷,看着对面的少年,说:“或许他,根本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话落。
就见少年再次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眼中依旧满是迷茫。
甚至比先前,看起来,还要茫然许多。
徐端宜知道他在因何茫然。
但有些事,她自己其实也不清楚,自然没法给人太多的解释。
过了会,他见少年重新低头,便主动询问:“有什么话,要我帮忙带给他吗?”
谢平安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面对这个结果,徐端宜倒是也不觉惊讶。
有些事情,已经根深蒂固。
突然让他立刻改变,自然是不可能的。
“那我先过去。”
徐端宜想了想,还是跟谢平安又说了一句:“平安,长宁那,你暂时先别跟她说。”
她怕长宁担心。
谢平安知道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低声说好。
他也不希望小妹担心。
他让开路。
低着头,供徐端宜过去。
可就在徐端宜要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再次传来少年迟疑的声音:“嫂嫂若是不麻烦的话,到时候……麻烦让人给他准备一份长寿面吧。”
徐端宜停步侧眸。
见少年依旧低着头,视线却看向了远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怀念的缥缈。
“从前每次我们过生日的时候,阿爹阿娘,都会给我们准备一份长寿面。”
这几年。
他跟长宁每次生辰,邓姑姑都还是会照常,给他们准备一份长寿面。
但谢清崖,每年这一天,都会在外宿醉,第二天才回来。
想来是吃不到那长寿面的。
他是下意识说起的,理智收拢时,想起玉田如今的环境。
谢平安皱了皱眉,不等徐端宜开口,便又要说:“麻烦的话,就——”
“算了”两字还没说出。
谢平安就听到身侧嫂嫂,先与他说道:“正好我不知道要送他什么,多谢平安给我出了这样好的一个主意。”
徐端宜是笑着与他说的,她的确不知道要给人送什么。
身份不妥。
送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
礼轻了,没意思。
礼重了,好像又不太合适。
长寿面倒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
谢平安听到这话,心下也跟着一松。
抬头瞧见对面那张温柔的脸庞,谢平安什么都没再说,只退后两步,郑重与人拱手一揖,而后便在徐端宜的注视下,又同人说了一句:“嫂嫂注意身体,长宁那,我会照顾的。”
而后便先行离开了这边。
徐端宜目送他离开,直到瞧不见少年的身影了,这才收回视线,与身侧的时雨说道:“我们也走吧。”
……
傍晚时分,玉田县。
连续了下了半个月的雨水,终于是停了。
谢清崖来玉田,也已经有十日的时间了。
他起初来玉田的时候,大刀阔斧,一下子下了许多决定。
他是战场上打拼出来的。
知道面对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
隔离措施、卫生防疫都是重中之重,房子倒了,可以再建,经济倒退,也可以另想法子,但要是这样的时候,再出现什么疫病,那就是沉重的打击了。
何况曹达虎视眈眈。
虽然有柴寿帮他看着,但难保不会有别的状况发生。
如今这种时候,任何一点小问题,都很有可能会变成大问题。
因此这些时日,谢清崖没少让人盯着,就是怕有人发烧,真的感染了疫病,到时候要是把其余人也都感染了,那就完了。
好在这次京城给的物资,并未短缺过。
几乎是他到玉田的第三日,工部、户部的人也都相继来了。
工部是为建筑房子和修缮堤坝来的。
这次洪灾闹得那么大,就是原先的堤坝工程偷工减料,没做好,要不然这次的事,不至于闹这么大。
户部则是来给钱和物资的。
除去他们,慈济堂那边,也已经送来了好几波物资。
徐端宜几乎每次都会随着物资,托人给他送来家信,还有衣裳,和吃喝的东西。
只家信之中,说得也只有长宁和平安的事,并没有她的。
有钱有粮食,还有药材,原先要人命的灾害,好似也变得没那么恐怖了。
至少比谢清崖,最开始到玉田的时候,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谢清崖最开始到玉田的时候,说一句这边惨绝人寰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