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正好与陈兴四目相对。
眼见男人眼中立刻燃起的光亮,沈复大脑之中先闪过一个画面,而后就见男人忽然高兴地朝他走了过来。
沈复身边的官员,看到这一幕,纷纷变了脸。
有人拧眉未退,也有人往后走了几步。
不少人都皱着眉,看着这个受伤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陈叔。”
谢清崖怕人摔倒,刚想过去搀扶,便见沈复先伸手握住了陈兴的胳膊。
谢清崖看着这一幕,便停下了脚步,没再着急过去了。
手握住男人的胳膊。
沈复不敢置信的话语,看着男人,从喉间一字一顿,震惊地吐出:“……陈兴?”
一句“是你吗”还未说出口。
沈复就见眼前男人,牢牢握着他的胳膊,拼命冲他点了点头。
“你……”
沈复双目怔怔。
再度出口时,声音都不自觉哑了下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说着,颤抖着手臂,想去碰碰他,又怕把人碰坏了,最后只能红着双眼看着他。
几乎很少人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甚至可以说,这朝野之中,从未有人见过他这副模样。
就连他的长子沈誉都没有。
“沈大人,您认识他?”
旁边官员看着这一幕,不由都询问起沈复。
沈复没说话。
眼睛却依旧看着眼前的陈兴,不敢置信。
他素来寡言,性子又冷,与谁都走得不算热络。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但其实几十年前,在他还在军营的时候,他的话,其实并不少。
那会他的朋友也多。
只是他那些好友,要么年纪大了,死了;要么离得远,久未往来,淡了;还有些人,则死在了当年的那场大战上。
许多人都以为,他是因为长女的缘故,才会断绝和南安王府的关系。
却不知,他是因为恨谢清崖,恨他莽撞冲动,害他的好友、最喜欢的子侄,无法荣归故里,只能葬身在那遥远的战场,害他女儿终身只能待在庵堂之中。
他哪里想到,当年之战,还有这样的内因。
他心绪难忍。
眼睛都跟充了血似的。
“……是,我认识他。”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嘶哑着嗓音,看着陈兴,说了这么一句。
他以为陈兴会接他的话,表明自己的身份。
未想陈兴迟迟未言。
沈复皱眉,刚想询问,就见陈兴指着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只这么一个动作,就让沈复再度变了脸。
“你的声音……”他看着人,徒劳地睁大自己的眼睛。
手朝人伸出去,又悬停于半空之中。
沈复看着眼前还努力朝他笑着,拍着他的胳膊,摇头,安慰自己没事的男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
他收回胳膊。
眼睛狠狠闭上,又睁开。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犹如裹挟着漠北最为冰冷的寒风一般,眼睛也带上了彻骨的恨意。
“谁,究竟是谁,把你们害成这样!”
他知道陈兴说不了话,便直接朝谢清崖看去。
谢清崖与他四目相对,没有移开。
但也没有说话。
只是很快,他便再度转身,面朝上座的天子,与人沉声说道:“陛下,这位是冀州营的将士,也是我父亲的亲兵,姓陈,名兴。”
“当年他跟随我父兄一起出战迎敌。”
“无论是冀州营,还是曾经与我父亲交好的人,都知道他!他的名字也被记在长野之战的英魂谱中,这些朝中都有备案,周尚书那应该就能找到当年的名册!”
这次无需刘协询问,周善明便立刻接了话,回道:“户部的确有当年的名单,若是微臣记得没错的话,当年长野之战,的确有位叫陈兴的千总死在其中。”
周善明不认识陈兴。
他说完,便朝沈复那边看去,看着陈兴说道:“不知是不是这位将军?”
陈兴说不出话。
刘协便看着沈复问道:“沈尚书,你眼前这位,可是周尚书说的那位陈千总?”
“是!”
沈复毫不犹豫承认道。
寂静的大殿,再次喧哗不止。
人证物证确凿。
这下,众位官员心中的困惑是一点都没有了,一时间,不少人都接头交耳,议论起此事。
这事要是真的。
那这全方同简直罪孽深重!
也就是现在死了,要是没死,便是凌迟都不够解恨的!
大殿中,不少人都跟全方同往来过,也都知道,这全方同贪婪成性。
这其中,甚至还有不少人,仗着全方同和曹达的关系,私下也给全方同塞过钱,请人帮忙美言的。
因此刚才他们其中不少人,都在为全方同辩护,怕得就是这事要是真的,他们也得受牵连。
可此时此刻,证据确凿。
这些人自是连句话都不敢说了,一个个都龟缩着,免得被人注意到,也得受此牵连。
但也有不少,不清楚这全方同情况的人,此时不由奇怪道:“这人当初能从长野之战脱身,顺利离开京城,如今还能任江宁织造这样的美差,背后难不成……”
话还没说完,就被知悉情况的人,立刻拉了下袖子。
能在这朝中当官的,还能进这大殿的,有几个没脑子的?虽然不知何故,但也清楚这全方同背后怕是真有人。
这人的身份,怕是还不轻呢。
察觉到这个情况的人,这会自是又都闭嘴不言,不敢胡乱说话了。
生怕自己不小心,冲撞了哪位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