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为官多年,又是刑部尚书,素有“秉公严正”的清名美誉。
兼之沈家跟南安王府因当年沈家嫡女的缘故,已经数年不曾往来,私下也早就结了仇,自然也不会有人以为,沈复这是在给谢清崖做伪证。
因此殿中这会功夫,议论之声,那更是不断了。
但沈复开了口,户部尚书周善明自然也不得不开口了。
他这些年,虽担着户部尚书的名头,实则却早就把大权“交”给萧元福了。
平时但凡需要户部出面的地方,也多是萧元福的身影。
萧元福惯来爱拿腔作势,也最喜欢这种露脸被人恭维捧场的事,周善明这样做,自是合他心意。
周善明今年也五十好几了,比沈复要大个七、八岁。
但两人看着却不像一个年纪的人。
沈复看着还年轻,说他三十多岁都有人信,但周善明看着却是正正经经五十多岁的人了。
留着长须。
人也不似沈复那般清癯挺拔,而是有些胖。
他平日装聋作哑,从来不去参与什么,每天到点点卯,到点散值,有事就推到萧元福那边。
就连早朝也都是低着头假寐着,从来不会主动说什么。
别说外头了,就连户部之中,也没多少人拿他当尚书看待。
但此刻,他倒是一副清明模样。
完全不见平日那副不管事的昏聩模样。
“陛下,全方同虽如今不是户部中人,但既然此事牵扯到户部,那微臣也不得不说一句。”
“当年冀州打仗,户部所出物资,皆记在档案之上,层层关关,皆有人证物证,此事,户部之中也有典册记载,兵仗局的人也能为户部作证。”
“先前沈尚书说这甲片不对,沈尚书为人,微臣自是不会怀疑。”
“但这甲片,究竟属不属于四年前的那批,谁也不知道,南安王若光凭这一块甲片,恐怕很难服众。”
屈博渊一听这话,正要蹙眉开口。
但话还未出口,谢清崖便先说道:“微臣还有人证。”
这话一出。
自然又是一片喧闹之声。
刘协却是强忍着激动,紧攥着手抵于膝盖之上,以此来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看着谢清崖说道:“快宣!”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谢清崖今日,是拿着先帝赐的“如朕亲临”的令牌,进的宫。
他一路带着陈兴,畅通无阻,进了皇宫。
而此时,陈兴就在昌丰的护卫之下,站在大殿之外。
直到这一声通传,一个瘦得只剩下一个皮包骨的男人,才穿着一身虽旧却整齐的长袍,从外头,被昌丰扶着走了进来。
靠近殿门外的一批人,在看到他的时候,率先惊叫出声。
接着前排的官员,也一个个皱着眉,掉头看去。
见朝这走来的男人,头发花白,看起来好似年纪已经很大了。
走起路来也是蹒跚而行。
需要人搀扶,才能走得稳当。
但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感觉出男人应该还不老,至少还不是称作“老者”的年纪。
他的眼睛看着很清亮,完全不见一丝浑浊老态。
而从他的身上,也能感觉出,他从前应该是武将出身,即便已经是如今这副模样了,但他的身上,却还保持着一些武将的习气。
走起路来,板正挺拔的身体,还有脸上的坚毅。
都可以作为证明。
而众人为何惊呼,却是因为他的脸和身上裸露的部位,竟然都有烧伤的痕迹。
虽然这些年,谢清崖花重金为人诊治,已不似三年前那般可怖了,但毕竟痕迹还在。
他脸上的皮也皱巴巴的。
可想而知,他当年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谢清崖早在身后传来脚步声时,便转身上前去扶人。
接替了昌丰的活,谢清崖小心扶住陈兴的胳膊。
陈兴朝他笑了笑,又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自己没事。
谢清崖看了他一眼,抿唇没说话,只扶着人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早从表哥口中,知晓过这位陈千总的存在,但在看到他此时的面貌时,刘协还是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
他从没见过烧伤的人。
没想到烧伤的人,竟然是这样的。
那姑父和大表哥……
刘协下意识朝表哥看去,见表哥垂着眉眼,看不清神情模样,又见男人要与他下跪,刘协自是忙与人说道:“你、你站着吧。”
但陈兴还是坚持给人下跪,是见天子专用的跪拜叩首。
以表尊敬。
刘协无法,只能等人请完安,便冲谢清崖说道:“南安王,快把人扶起来吧。”
谢清崖没说话。
等陈兴又磕了个头,他这才伸手把人扶起来。
“南安王,这位是……”
有人询问谢清崖。
但看这位的模样,其实不少人心中都有所猜测。
当初老南安王和他的长子,以及他带去的那队亲兵,就是葬身于一场大火之中。
而这人,明显也经历过一场大火。
只是身份难辨。
不知道他究竟是谁。
谢清崖正想揭露男人的身份,却被陈兴握住了胳膊。
谢清崖看去。
见陈兴与他摇了摇头。
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谢清崖还是选择沉默了下来。
陈兴则回头朝身后的官员看去。
他的面容实在太可怖了,不少官员被他注视着,都忍不住撇开了脸。
但也有人,没有移开。
沈复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拧眉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