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瞧,南安王倒并不是很满意这桩亲事呢,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丢下长公主就走。”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含着打量。
徐端宜自是瞧见了。
她没有一点躲避的意思,任曹达审视着她。
“满不满意,我如今都是南安王妃,公公的人打南安王的脸,便是打我的脸。”
“难道曹公公觉得我会坐视不管吗?”
她这么说。
反倒让曹达有些捉摸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了?
是真的替那南安王说话,还是顾及自己的脸面?
又看了徐端宜一会。
见她双眸清明,望着他的视线,却始终未曾避开,曹达最终还是在她的注视下,一点点低下头,故作好脾气地与徐端宜说道:“长公主说的是。”
“底下的狗东西不敬,惹了长公主不快,奴才回头就让人送去慎刑司处置了。”
徐端宜不置可否。
听曹达说完,便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身后传来那小太监的哀求声:“老祖宗,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曹达冷然的声音打断了:“还不拉下去。”
“是!”
几声答应之后。
便是那小太监被人带走的动静。
徐端宜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主子……”
碧溪跟在她身边,目露愁绪。
她跟着徐端宜在宫里长大,自然知道曹达的手段,也知这人最是睚眦必报。
她怕主子今日此举,会惹得曹达不快。
若真被那曹达记恨上……
碧溪想到这,便满肚子愁绪。
“没事。”
徐端宜知道她想什么,安慰她:“曹达还不敢对我做什么。”
曹达便是权力最大。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太监,得靠人扶持,才能站稳脚跟。
他仗着身份,逼着她嫁给谢清崖,已让姨母对他心生不耐。
曹达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再明知故犯。
她今日这么做,便是想让曹达和他身边的那些人清楚,她的夫君,不是谁都能大呼小叫的。
只是想到,她跟谢清崖之间的气氛,刚刚才好一些,可如今被曹达这么一打断,估计又要回到最开始了。
徐端宜无声叹了口气,心里也终于是升起了一点愁绪和郁闷。
“今日这长公主是怎么了?难不成她真喜欢这位南安王不成?”曹达身边这会只剩下一个随身太监,亦是曹达的义子兼心腹,名唤陈立。
他看着徐端宜走远的身影,揪起眉毛。
“要真是如此,那义父这次真是选错人了。”陈立有些担心。
曹达看着徐端宜的背影,淡淡说道:“你当她是谁?”
“什么?”
陈立有些没明白这个问题,他讷讷答道:“嘉顺长公主啊……”
“她是寿康宫那位一手调教出来的,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最是聪慧不过,喜欢谢清崖?”
曹达嗤笑:“她敢喜欢吗?”
虽然的确不满徐端宜今日让他下不来台,刚才也的确有所猜测,她的心思。
但曹达很快就想通了。
他们这位长公主,恐怕比谁都清楚,她嫁进南安王府是为了什么,她怎么敢喜欢?
何况就谢清崖那个态度,谁又会喜欢他?
曹达嗤笑。
陈立听他这么说,倒也松了口气。
他刚刚是真有些担心。
“那小四那……”
说的是刚才那位被徐端宜点名的小太监。
陈立以为义父会跟从前似的,重拿轻放,小惩小戒也就过去了。
未想这次义父竟是拧眉不耐道:“没脑子的东西,让慎刑司处置了。”
竟是没有要保人的意思。
“义父?”
陈立惊呼,不明白义父这次为何这么做。
他还想替人说话。
曹达忽然回过头,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瞥了他一眼。
一眼便让陈立脸色煞白,再不敢多嘴,陈立埋下头,肩背紧绷,不敢说话了。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得罪错了人。”曹达语气淡淡,心里却也有些烦。
他听说谢清崖今日在寿康宫,当着他们那位天子的面,说是要去畅音阁听戏。
这事他都知道了,寿康宫那位怎么可能不知道?
虽然知道这谢清崖如今纨绔浪荡,但曹达也没想到,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倒让他一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是想警告寿康宫的那位,却不想,真的与她为敌。
两败俱伤并不是什么好法子。
这快活日子,他也还没过够呢。
只是如今再后悔,已然无用。
“日后再见着那位长公主,都自己学聪明些,别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真出了事,咱家也护不住你们。”
曹达说着便沉着脸转身离开了。
显然,被徐端宜这样下脸面,他的心情也不好。
陈立低声应是。
跟在曹达身后,他没再提小四的事,而是说起别的:“刚刚义父看那南安王,觉得如何?”
刚才义父特地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那南安王,断一下他的虚实。
曹达没有立刻说话。
过了好一会,就在陈立还想再喊人一声的时候,他才开了口:“不知道。”
这还是陈立第一次,见义父用这样不确定的语气说话。
他心下吃惊无比。
曹达的确看不出来。
要今日这位南安王与陛下争执起来,或是陛下当时拂袖而走,他都能直接确定这两人有鬼。
偏偏这两人竟是下了一早上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