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万川(139)
李秾扮作买丝绸的客商,到城中几个较大的布庄稍作打听,发现这几个布庄中鲛绡纱也同样不俏市,有的布庄甚至打折出售,每尺售价比元庆年间低了几百文。她在心里暗自可惜。
能影响京中风尚的地方,李秾只能想到鹤鸣楼。但鹤鸣楼担着天下第一楼的名声,财大气粗,神神秘秘,一边非常神气一边又低调。李秾和那杜徵掌柜打过几次照面,杜徵整日在楼中弄琴,对待客人表面客气实际疏离,对李秾的攀谈根本不感兴趣。去过几次,李秾放弃了从鹤鸣楼找突破口。
秦淮河畔百里繁华,难道就没有其他可以媲美鹤鸣的舞馆了吗?
中秋将至,正在这时,京中各大商户收到一封中秋盛会的请柬,落款是长平馆。李秾拆开绣线请柬,一看“长平馆”三个字就来了精神。
长平馆同样是舞馆,坐落在城南,位置虽离游人最多的朱雀大桥不近,但因经营有方,近年来在京中也颇有名气。长平馆要在馆中数百名舞姬中选出魁首,舞魁的人选决定于馆中客人的评选。
对鹤鸣楼这样的名楼来说,享名的时日太长,难免傲慢,楼中的歌舞并不刻意迎合客人的喜好。但长平馆却反其道而行之,将舞魁的票选权都交给宾客。
李秾拍案,长平馆这数千张请柬一发出去。今年中秋,长平馆的客流必定大爆,绝不比朱雀大桥附近的名楼少。
注意打定,李秾把头上的竹簪换成玉簪,置了一把折扇,连续三日黄昏后都到长平馆中听曲赏舞。
馆中豢养的舞女果真有数百,且环肥燕瘦风格各异,舞姿更是各有所擅长。中秋盛会还没到,李秾双手支着下巴,在座中看得眼花缭乱小鹿乱撞。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可是女子啊,连她这个女子都难免为美人心动,何况届时来馆中的宾客多是男人……
李秾做了决定,她要在这馆中押个赌注。
————
秋日流霞晚照。
某日数曲听罢,闲作半天的李秾打点过小厮,入了长平馆的后楼,礼貌地拦住了一位叫做蕴若的舞女。
蕴若微微一惊,用丝帕轻轻掩住面容,不解地看着李秾。
李秾早已看清了她的容貌,蕴若的容貌在馆中已是上乘,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尚且不在眉眼姿态,而是一身白得彷若雪质冰凝的肌肤。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晚霞从窗格中照过来,照在蕴若嫩白的手臂上,仿佛给白玉染色。颜色覆上去,那玉质更加白得动人心魄。
李秾打定主意,就是她了!
“蕴若姑娘,我可不可以送你一袭舞衣?”
蕴若体态婀娜,半掩着面,眉眼微微皱起打量李秾。青睐她向她献殷勤的客人不少,眼前这位却说要送她舞衣。
“姑娘想不想夺得中秋那日的舞魁之位呢?”
蕴若犹豫了半晌,对李秾说道:“你,进来说吧。”
————
李秾从长平馆中出来,连喝一口水都顾不上,直到找到张掌柜推荐过的一位着名缝工,将他带到馆中给蕴若量体。直奔波到宵禁,差点没能赶回云影坊。
阿棉打着灯笼在门口等她,告诉李秾:“哥哥,东家方才来过。”
“哪位东家?”
“就是,”阿棉至今不知道赵执的名字,“哥哥,就只有一个东家。”
是赵君刃,他来干什么?李秾发现自从她回京后,赵执来坊中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不少。
“阿棉,东家他说有什么事吗?”
“他说只是路过,顺便问问怎么不把账簿给他送去。”
李秾狐疑:“这……他不是一向不爱管坊中的生意么?”
最近怎么管上了?大概是大理寺最近公务比较少吧。
李秾饥肠辘辘地将马牵到后院。“我最近忙昏头了,今日还没吃上饭。账簿我会给他送去的,唉,今天好累。”
阿棉有些不解,可李秾不是日日出门听曲观舞吗?为什么还能忙昏头,这话要不要跟东家说呢?想想东家那凌厉寡言的样子,她决定闭口不言,当然要站在李秾这边。
李秾动用了店中的银钱,给了缝工一笔重金,让他裁制一袭别致的鲛绡舞衣。
老缝工年轻时曾在宫中当过差,给宫中的贵人裁制过各式华服,李秾并不担心他的手艺,她担心的是中秋到来之前的时日够不够赶工。她恨不得把缝工请来关在后院,没日没夜地赶制。
她抽空里抱着账簿去青溪宅,特意等在傍晚去,遇到赵执刚刚下值回来。
赵执净手后坐在案后,随手翻了翻账簿,果然问起了那一笔醒目的支出。
李秾现在完全不知道她在长平馆押的宝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现在她没法回答赵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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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一笔,被我挪作它用了……”
赵执慵懒地抬起头:“嗯?挪作它用?”
李秾有些犹豫:“现在,尚不方便告诉你。我只能保证,若是一月之内赚不回这笔钱,就把我的全部工钱拿来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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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氏的商船给羯么父子劫走后,慕氏财富只剩半数,他让元骥派人埋在京郊隐秘之地。赵执不敢说自己是满朝臣工中最富有的人,毕竟他跟檀家这样的累世公卿之家比不了,但京郊那些钱财已经是巨富,他心知肚明。
眼前这本账簿上的出入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觉得李秾的态度比较有趣,尤其是那天听阿棉无心说出,李秾最近常去长平馆,那长平馆是什么地方?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