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食方(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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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道长撒了少许的胡椒,举着羊骨头就开啃。骨子里的世家教养,即便修道多年,在人前啃骨头,也算赏心悦目。
萧鸣笙失神片刻,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一幕。
——怎样?我大西北的羊,没亏待你吧?别看我什么也没有加,味道好着呢。
“是了,今日才知羊肉自有一股鲜味,加多了香料反而不美。来日怕是要亏待那丫头了,京里诸事都好,就是不及西北地大,自由自在。”
“唉……届时到了京城,我是不能去了……”
旷野一望无际,篝火熊熊燃着。二人正当盛年,虽是文臣武将,但脾性相投,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篝火一闪,冷风一激,这段极短的回忆,又像顽童躲回了记忆深处。
对面大快朵颐的人也突然顿了顿,缓了缓,突然问了一声,“看你们院中没有靶子,可还能再拿起弓箭?”
萧鸣笙也同记忆中那人一样,苦涩笑笑,“不瞒道长,我的手……如今连核桃也夹不出来。”
她抬抬袖子,骨子深处都透着难过。
值得一个修道多年的人特意来问,想来原身从前是个精于骑射的奇女子。
“也是。”道长再往另外一块大骨头撒了胡椒,递给了她,“你病了多年,要是还能再开几石弓,岂不是山精附了体,传出去,能吓倒一片?拿不起便罢,来,吃肉。”
话糙理不糙。萧鸣笙也接了那根羊骨头,也跟他一样,大口咬了一下。
可惜,樱桃小口,犹如小奶猫,气势磅礴,但肉还好好挂在骨头上,哪里能像他一个中年汉子,一口一个?
道长难得畅快大笑,笑声里掩盖里眼眸里的点点泪光。
当年,他便说了,京城是个污糟地,不止没有西北完全不腥膻的羊,也养不了将军家的宝贝。可惜这亲事,就是退不了。
唉……往好处想想,退不了也有一点好处,崔家能保她。
“这羊汤味道不错。”饱腹一餐的道长,如是道。
或是心境大改,京城的肉食,吃来都教人恶心。今日这碗,能吃。
二人差着辈分,也隔着俗世,但佳肴美馔,能让人打开话匣子。
“这羊汤做来也简单,把剁好的羊骨头放在锅里,凉水没过。水开后,锅边会有沫子,务必要不停翻动骨头,彻底煮出来,再尽数撇干净。”
萧鸣笙说了一半,又掩帕咳了咳。
道长看后,叹了一声:“圣贤说,治大国如烹小鲜,便是这样的理。想来外头那些摊子,只学了个皮毛,一股腥膻味,倒人胃口。”
“咳……”萧鸣笙就是个寻常人,不过是正经说着西北那边熬煮羊汤的方子,但见道长清修多年,还是放不下朝野之事,也不知该不该说下去。
“还没完,道长还听么?”
“……听。”
道长忽然是笑了笑,好多年过去了,她的性子也变了不少,温和娴静,不似从前明媚飒爽,但也更适宜在京城生活,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锅子没有沫子了,再加入切好的葱段和姜块,适量的盐巴。”
“不加花椒、八角、桂皮和香叶么?”
“嗯,西北的羊好,加多了香料,反而是盖过了羊肉本身的鲜味。”
果不其然,萧鸣笙照着回忆片段里的情形去回,眼前这位看似超凡脱俗的道长,当即是黯了眸子。
“嗤,贫道就说为何京城的羊汤难喝,是这羊不好,厨子又偷懒,一味用香料遮掩,能顶什么事?”
道长愤愤然,也不忘将吃干净的碗拿去洗了,再拂袖而去。
萧鸣笙没留他,只当听不懂他的话。她的羊汤方子也有个要点没说出来,就是炖的时候,不要盖锅盖,否则羊肉就会变成黑红的颜色,影响观感也影响口感。
不过道长也不能自己煮羊汤,不知就不知吧。
谁知,道长走了半道,将将隐没在林木间时,忽而又转身回来了,指着门口在锄地的袁志。
“冬天的地硬,锄它做什么?”
“不硬。”
“哼,你骨头挺硬!”
袁志不大明白,“是主子想种荷花……”
“……不是要让皇帝拨人来挖吗?你挖什么?”
第049章 燕窝银耳羹
“这……事……道长您也知道啊?”
萧鸣笙当真是惊住。那日福公公没带多少人啊, 为了息事宁人,内侍省自然不会将之流传出去?
“你不是说贫道在深山清修,耳聪目明吗?我要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何招摇撞骗呢?”
道长又气又无奈, 打量着身后房屋与连绵青山, 重新看起了风水, “当年我选的地方, 画了多少图纸, 结果把房子建得乱七八糟不说, 还落下了荷花池。这差事,也不知是怎么办的?”
萧鸣笙不敢当着他的面吐槽:如今, 听说连您儿子都被罚了。道长放着大官不做, 指不定就是人走茶凉。
像是看穿了她的腹诽, 道长对着内城的方向轻嗤一声, 又如来时一样,归于山林。
萧鸣笙瞧他当真是气着了, 暗暗感慨:道长不是修道么?道心不坚啊。
也是巧了,道长刚走不过片刻,梅花坞的山路又响起了一阵哒哒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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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版的道长——啊呸, 是风华正茂的崔大人策马而来。
崔明端初来时, 极讲规矩,回回都得在院门外行了礼, 才会入内。
今日也是如此。
“晨起风大, 郡主不宜在风口处坐着。”
萧鸣笙在看册书, 名为《雪心赋》。从名字看, 像是一本吟咏风月的辞赋,实际是本堪舆学名着, 是峦头法风水的经典作品,详论了五行生克、吉凶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