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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你的裹胸布掉了(67)

作者: 燕尾桃花 阅读记录

她靠着窗扇看了一阵,心中不由也起了给薛琅画一道符的念头。万一他受到符咒的引惑,昏头昏脑应下她,自此在外人面前行些眼角眉梢的勾当,也就够了。

只转眼一想,这厮连在名寺中的尊佛佛像身上大动手脚之事都能干出来,又何惧区区一道符咒。

只待她出了房门,下意识就往一壁之隔的寮舍一拐,推开半掩的门时,却大吃一惊。

床上被褥迭得整整齐齐,床单平展得没有一个褶子,桌案上空空如也,衣桁上没有挂任何一件衣物。

未住人时是什么模样,现下就是什么样。

跑了?

薛琅那厮,提前跑了?

她连忙跑出去,将其余寮舍都匆匆看过,间间皆是如此,毫无住人的痕迹。

真跑了!

她匆匆出了后院,但见寺庙中人来人往,各式僧人齐齐出动,也不知在忙碌什么。

她瞧见昨夜给众人伺候用水的司水僧,连忙上前相问:“薛将军何时离开的?他离开之前可留下过什么话?”

“并未离开,只怕要等双驴诞过完才走呢。”

“既未离开,怎地全不见人影?”

“前头进寺的小桥被昨夜暴雨冲垮,薛将军正带着将士们修桥。”

“安西军还要做这个?”

小僧讶然:“难道这不是安西军的传统?那桥七年前断过一回,正巧时任大都护崔将军前来寺中遇上,就加固过一回呢。不是说安西军是遇路修路,遇桥搭桥的吗?”

是吗?

她略略怔了怔。

旁边便是通往半空窟寺的木梯,她连忙跑上去,举目远眺,远处进出寺庙的那段路的半截处,果然人影憧憧,干活干得热火朝天。

她心下一动,寻来干净巾子,拿上水囊,骑上大力便走。

待到了那座木桥边,果见桥身被雨水从中间冲断,只有两头悬挂在河道的两边。河水滔滔而过,比昨日来时高涨了不少。

安西军正桥上桥下忙活,雨后泥土湿润,人人皆似泥猴一般。

只薛琅在何处却未瞧见。

经了昨夜共救珍珠一场的交情,几位副将们已对她颇为亲切,见她前来,便直起腰身同她打招呼:“哟,夫子也来修桥啊?”

她哪里有这个闲工夫。

只借机打探了薛琅的行踪,却原来是进了林间,要伐木修筑桥身。

林子就在小桥不远处,昨日她便是在那林中遇上正在牧马的瓦雅达老汉。

她将大力往边上一栓,拿着巾子与水囊便进了林中。

地上泥泞不堪,好在先前经过的将士已踩出一条路来,她只需要踩着那些泥洞走,就不会被陷进泥里。

下过暴雨的林中布满水汽,被日头一晒,薄薄生了些雾气,又有一道弯弯的天虹集满七彩铃铛之色,虚悬于树梢之上。

松鼠于草丛间捡食雨水拍打下来嫩嫩种子,被脚步声惊扰,拖着蓬勃的尾巴出溜上了树干,钻回洞中,只留一颗小脑袋瓜在外,警惕地注视着从树下经过的嘉柔。

她便从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一把杏仁,那却不是大力的吃食,而是她备给自己的随身零嘴。

松鼠天性惧人,她从树上摘下一片绿叶,抖去其上的雨水,将杏仁置于其上,一起放在那棵树底下。

又刻意往前行了几步,待再回转身来,却见那才逃走的松鼠果然到了树叶边,一边警惕地朝她看着,一边急切将杏仁藏进嘴里。

不过小小的嘴巴,竟将那数十粒杏仁全都装下,憋出个圆滚滚的灯笼样,满意地又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她微微一笑,继续往前,不久便听见树林中传来“当当”伐木的回音。

待到得那处,一棵粗大的杨树已躺在地上,截断处是一圈圈的年轮,证实着树的老迈。

薛琅就站在那棵树边上,铠甲已脱放在另一处,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中衣,衣袖高高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正在同将士们说着什么,手中的斧头还未放下。她便有些踌躇,只站在一棵树边上,直到他说完话,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将斧头丢在了地上。

她忙上前,装出有些吃惊的模样:“哇,我在林间赏景,竟又遇见了将军,真是有缘呢。”

她鹿皮靴上沾得皆是泥水,旁的副将便打趣道:“夫子真是好兴致。”

她讪讪一笑,“我们当夫子的,是有些附庸风雅的喜好。”

那副将手一伸,便将她怀中的巾子拿了去,只在面上和颈子上一擦,白白的巾帕就成了泥水色。

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保住了手中的水囊,正要递给薛琅,谁知斜斜里竟先探出一只手,手里也是一只水囊。

谁这么不开眼?

她一个猛回头,方脸王怀安正在她侧后方,殷切地要体贴他家将军。

她轻咳一声,投过去带着杀机的一眼。

因着大力而爱屋及乌的缘由,王怀安从这一眼里,敏锐察觉出自己的不妥来。

他的手半空里一拐,下意识便将水囊递给了其他将士。

嘉柔心下满意,忙将自己手中的水囊递过去,殷勤道:“将军亲自下场伐木,定然已渴了,快先饮些水。”

薛琅接了水囊,拔开塞子,只闻见浓浓的奶香味,原来并非水,却是马奶。

他并不先去饮,而是晃了晃水囊,“这里头,没下药吧?”

“未曾未曾,我哪里有那胆子。”她忙道,心下却一阵后悔。

竟未想到下药这一招。

若将他药倒,趁他睡着时弄乱他衣裳,待他醒来后便告诉他,他已经是她的人了,让他及时投降,切莫再做无畏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