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217)
李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个曾经站在宾馆房间门前对他伸出手的温柔男人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他,那些两人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变成了一堆泡影,讽刺且可笑。他痛苦地发现原来拉斐尔从未爱过自己。
他李玩虽然平时看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他的心却是异常纤细敏感的,能够敏锐地分辨出爱和喜欢的区别。每次拉斐尔凝视他的时候,他会察觉到一种细微的怪异感,感觉那双蔚蓝色的眼睛穿透了他,在看着另一个人。
这样理解的话,先前的一切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了——拉斐尔并不爱他,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形体,一个寄托爱的容器,他只是想把李玩扭曲成他眼里那个人的模样而已。
残酷的真相令李玩恐惧和痛苦不已。他后悔又无助,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
被彻底禁锢的那段时间是无比黑暗可怕的,他已经不愿回想。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终于逃出那座小岛,但因此而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之后他便对拉斐尔产生了深刻入骨的恐惧,这个人俨然已成为他人生中无法磨灭的阴影。
敲门声打断了李玩的回忆,他无力地抹了把头发,竟然摸了一手的汗,而且肚子正在惊天动地地嚎叫着。
女仆推门进来,单手托着张体积不小的实心木桌走进来,方方正正地安放到床尾,上面摆着几样样式精致的早点。
这倒正解了李玩的燃眉之急,他现在都快饿死了,昨天下午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他塞牙缝。坐起来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虾仁粥,又拿起糕点大嚼一通,吃得太急,食物差点跑进气管里去,当场把他一顿好呛。
女仆尽职尽责地询问早餐是否合他口味,李玩不想回答,给了她一个“你说呢”“要你管”的表情。
女仆丝毫不介意他毫无绅士风度的表现,好心地告诉他只要拉斐尔不在,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生活,并有权命令这座岛上的任何人,但前提必须是他一定得留在岛上。而若是拉斐尔在这座岛上,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据说这是他本人亲口下达的命令。
李玩严重怀疑自己水土不服耳朵生病了,心说那变态肯定又在耍什么把戏,怀柔政策?他可不会轻易上当,还是警惕些好。
用过早餐,李玩用散发新鲜香气的毛巾擦擦嘴和手,掀被下床,毫不避讳地走进浴室。作为阶下囚,他可没资格害羞。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那女仆竟然还在,手里多了几件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为他准备的。他拒绝了女仆要伺候他穿衣的好意,自顾自穿戴完毕,见她还没走,只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等待下一步指示。
“您现在可以说话。”女仆好心提醒。
“哦”。
“请问您今天上午有何安排?”
“我可以有什么样的安排?”
“您可以去庭院里走一走,也可以做点其他的,但不能离开庄园一步。”女仆不带一丝感情地告诉他。
李玩了然,“那你带我出去散散步吧。”
时隔几年故地重游,李玩一时感慨万千,但内心绝对说不上高兴。
庄园里的景致跟几年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内院里几栋欧式复古风格的别墅错落在起伏和缓的山丘顶上,周围栽种着许多经过精心布置和修剪的树木花草。再向外是大片大片的草地和分布规则的花田,主要种植着薰衣草、紫罗兰和欧石楠,还有种少量玛格丽塔,远远地蔓延至山丘下的人造树林尽头。
整个庄园无论是从规模还是结构来看都十分的惊人,然而再美的景致对于此刻的李玩来说,却是半点吸引力也无了。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会儿,然后在一张长椅处停下,抬眼望向山丘下色彩分明的植被,视线极目之处是远方郁郁葱葱的石松林,穿过这片石松林就能看到洁白的海岸,或许……还有白色的帆船。
李玩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扭头无意间瞥见一条黑色的身影,距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像一根孤棱棱的枯枝立于天地间,看样子已经站在那里好一会儿了。
这个人叫做杰拉尔,就是李玩在昨天傍晚从楼上扔刀子挑衅的那位,几年前正是这人坏了他的逃跑计划。这个男人也是他人生经历中为数不多的称得上是对手的人物。
他曾经在拉斐尔那里旁敲侧击,想要打探此人底细,但拉斐尔只告诉他杰拉尔是从某个地下组织购买得来,其他的任凭李玩再怎么询问撒娇也不愿过多透露。李玩知道这是道上买卖协议的硬性规定,一旦有人泄密或是违反协议中的条例,不出事还好,出了事,必然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李玩对跟随在身边的女仆摆摆手,让她先去忙。待人走远后,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对杰拉尔勾勾手指。
“你过来。”
杰拉尔看他一眼,没有动,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于是李玩再次好脾气地动动手指头,表情像是在逗弄一只小狗。
杰拉尔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立在长椅旁,一动不动。李玩眼皮一翻,上下打量他一眼,摇头:“啧啧,昨天我还没注意到,这是怎么了?几年不见都快黑成煤炭了。”
不过对方并不打算回应他的“嘘寒问暖”,依旧愣愣地站着,表情有点呆,仿佛周围一切都不能干扰他神游冥思。
见此人如此不给面子,李玩着实有点怒了,面上仍保持着讥讽的、似笑非笑的神情,抬脚踢了踢杰拉尔的小腿,“喂,咱们来打一架,我赢,你让我走,你赢,我乖乖回楼上睡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