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玩(261)

莫格回答他道：“凌晨出发。”

麒麟嗤了一声，心里明白他是想和李玩多待一会儿，于是不客气道：“走了就别回来了，看了眼睛疼。”

莫格回敬：“那恐怕你还得疼上一段时间。”他发誓迟早会把这讨厌的男人从李玩身边弄走。

麒麟登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想打架？”他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小爷奉陪到底。”

他早就想揍这小子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加上李玩不准他随便动手。现在这小子主动挑起他的怒火，这可就怪不得他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先开口挑衅的一直是他本人。

莫格也站了起来，眼神冷漠地看着他。房间里的气氛一触即发。

这时李玩洗了澡回来，看都没看两人一眼。“想吵就都滚出去。”

他走进来时，身上散发出一股芬芳的热气，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垂着，带着水珠的鲜红唇瓣娇艳欲滴，宛如饱满润泽的玫瑰花瓣。

当他经过时，莫格嗅到来自他身上的气息，心深深为之一动，视线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李玩径直坐到窗边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仰头舒了口气。那边麒麟已经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电源替他吹头发。两人之间的互动熟练而默契，看得出来已经形成某种习惯了。

莫格忽然发现，李玩身上裹着的那件米白色睡袍，和麒麟身上那件是一个款式，连颜色都一样。这让他方才还在悸动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想起两年多前，他连夜赶到杨可位于纽约的公寓，当时李玩身上也穿着别的男人的睡衣。当时他气怒不已，尚能以爱人的身份强迫李玩脱下来，可现在呢？他该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去要求李玩呢？他都不清楚如今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

虽说知道麒麟喜欢女人，料想两人之间没有超出兄弟情以上的关系，可他们之间的亲密感依然刺痛了莫格。

忍不住又在心里胡思乱想：这两个人每天都待在一起，李玩又是这么个妖孽，保不准麒麟哪天就弯了。而且这男人又这么会伺候人，看得出来他一直把李玩照顾得很好，连根头发丝都能照顾得妥妥帖帖。

再上下打量此人，身高肩阔，体格健壮，长相也不差。李玩跟他在一起久了，万一真爱上他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加上嗡嗡的吹风机鸣响，搅得他心烦意乱。

如果不是顾及李玩的心情，真想直接把人绑回家里去，然后关起来，锁起来，除了他，不让任何人看到。

可李玩自打重逢起就说过，若要硬来，就只能得到他的尸体。他相信李玩不是在开玩笑，也绝对能够做到这点，因此只得暂且忍耐，不敢轻举妄动。

不知是否由于晚餐前的那场对话，睡觉的时候，李玩不再让他牵手。

他只好在黑暗中凝视着躺在身侧的身影，心绪纷乱不休，一直熬到出发前十分钟，才不情愿地起床穿衣。

临走时想摸一摸李玩的头发和脸蛋，又担心会把人吵醒。在床边伫立片刻后，他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随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模糊的汽车发动声。

麒麟从床上一跃而起，哼哧哼哧地把那张碍眼的床拖回隔壁去了。回来时听到李玩低声嘟囔：“好冷。”

麒麟跑去把窗户关上，只留一道缝隙。“吵醒你了？”

“一直没怎么睡着。”那股视线在黑暗中一直盯着他看，静谧中清晰可闻的呼吸如此起伏不定，他想忽视都难。

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带了点撒娇意味：“过来陪我睡。”

麒麟于是掀开一点被子，身体灵活地钻了进去。两个人都只穿着一条裤衩，贴近彼此。麒麟的肌肤带着一点凉气，但很快再次变得暖和起来，像个不断散发热度的小暖炉。

李玩摸到他强壮的手臂，手指沿着盘桓在上面一道疤痕反复摩挲。

好温暖——他在心里喟叹，果然还是人的体温最让人放松和舒心。

好想在这片温暖中一睡不醒。

“你怎么好像又瘦了点？”麒麟握了一下他的腰，“明天量一下体重我看看。”

“哪有瘦？我晚上可是吃了两条炸鱼呢。”

“你喜欢那明天还给你做。”

李玩将脸贴上他的胸膛，腻声说道：“宝贝，你对我真好。”麒麟得意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必须承认，有麒麟在身边陪着，的确让他寡淡无味的生活有了一点盼头。

如果当真按照当初的计划，在这个地方孤独终老，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又会在第几年发疯。

他也无法预判自己疯起来时，会不会选择彻底结束这苦闷的人生。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有过不少快意和精彩的时刻，有时回想起来，仍会发自内心地微笑。然而就算把那些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以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那一枪，不仅在他身体上开了一个洞，同样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愈合的缺口，带走了他灵魂中某些鲜活的东西。而杨晓的死则让这个缺口进一步扩大，一天一天，持续消耗他的意志和生命力。

要是麒麟能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就好了——有时，他会这么想。但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是如何的自私。

麒麟才三十来岁，虽说从退役了，但以他的能力，可做的事多了去，凭什么非得整天像个老妈子似的伺候他，陪他一起烂在这栋老宅子里？

他也舍不得啊。

思及此处，李玩忍不住暗骂自己耽误人家大好前程。可他无法停止从对方身上汲取源源不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