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后的第九年(29)

她只是为了找话题，突然想起这件事情。

温彦白“哦”了一声，问她：“你有计划吗？”

程愫有些羞愧地摇摇头，话说，她这个学期都没怎么认真看课上放的电影，除了上周那堂，结果还没看完。

温彦白略一思索：“我的想法是，就近选题。”

程愫有些艰难地回忆：“上周课上放的电影，好像叫……《燕尾蝶》？”

温彦白：“你还记得。”

她喜欢那部片子的镜头，所以特地记了下名字。

“那就选这部吗，可是我没看后半部分的剧情。”程愫说完有些后悔，找时间私下弥补嘛，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再看一遍的方式。

温彦白手指在下巴划过，“我前面没看。”

“最好找个时间，看一遍完整的。”

程愫点头表示认同，虽然是选修课，但做presentation，还是要严肃对待的，毕竟，是他们两人的合作。

无论最终谁来做汇报，程愫都不想让两个人丢了脸面，她更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那……”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午休结束的铃声在此时响起，程愫忍不住扭头看向音响，心脏“砰砰”地跳。

她想继续，沟通好一个确切的时间。

长长的铃声结束，隐约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的人声。

温彦白道：“星期天，来一趟学校吧，有空吗？”

人声越来越逼近，马上就有同学进教室了。

她连忙回到座位坐好，侧过来一点身子回应他，“有空的。”

温彦白：“那，星期天见。”

说完，他离开了座位，打开教室后门。

“诶，白哥啊，你怎么来这么早？好稀奇。”进来一个男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彦白回了什么，程愫没听见。

世界似乎满腔欢喜，放大了同学们的笑闹。

她只觉得心跳声好清晰。

第 17 章

第一次这么期待星期天的到来。

程愫开开合合了好几次衣柜，可在星期天早上真正到来的时候，骤降的冷空气打消了她之前所有计划。

昨晚她忘了关严窗户，冰寒混合着泥土的气息涌入屋子。

下雪了。

是初雪。

她两手撑在窗台前，视线所触，一片洁白，她起的太早，对面居民楼露台上有些没来得及收的杂物、衣服，上面都挂满了一层雪。

程愫打开窗户，深吸了一口气，呼吸间的白雾飘散至空中，她伸手够了一片雪花，融化后的冰凉刺激得她全身一个激灵。

…

最后还是裹上了厚实的羽绒服出门。

到了敏德校门口，保安大叔也躲进了保安亭，孤零零一把伞撑在门闸处，程愫跺了跺双脚，没有过去躲雪。

天空灰白，如鸦雀浅色的羽毛，她很喜欢这种雪花缓缓坠落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开始变冰了，程愫看了下手机显示的时间，有些懊恼为什么当时不再勇敢一点，要到他的电话号码。

他会不会，像那天一样，不来了。

积攒的好几天的期待会再度破成空，程愫无法想象那样之后的心情。

…

头顶出现一把伞。

她愕然扭头，男生穿了黑色的冲锋衣，围了条深灰色的围巾，不知是不是风雪越来越烈，吹到他伞下的面容，他纤长如鸦翅的睫毛也落了雪花。

这样好看的人，连雪都偏爱他。

温彦白目光落在她半藏在衣袖后的双手，不动声色地皱眉。

“等多久了？”

程愫仰起脸想回答，却先打了个喷嚏，她鼻腔冰冰的，耳朵却有点烫。

没等她回答，温彦白道：“先进去。”

他似乎和门口保安大叔很相熟，保安冲他扬了扬手示意，门闸就抬起了。

周日的校园，安静得有些让人心惊。

程愫盯着自己脚尖，在干净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印子。因为打伞的缘故，她不得不和他离得很近，两人并肩慢慢地走。

共同挤在一个伞下，这种事情，怎么说呢。

不止是梦了，太难以想象，做梦都难梦到。

他没说什么话，她也是，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

“去放映室吗？”

走到综合楼下，温彦白收了伞，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嗯。”

“那里有暖气。”

他们也可以去微机室联网找片源，也可以去图书室借磁带插到DVD机里看。

但是温彦白带她来了放映室。

敏德的放映室和外面的电影院没什么区别，就是空间小了点，他去点播室调试了片刻，屏幕就亮了起来。

为了让屏幕看起来更清晰，他只开了后排的小灯，环境昏暗下来，屏幕开始放着电影公司传统片头。

程愫早早就找好了座位，她坐在了中排靠边的位置，不太习惯“中央”这个位置，任何层面意义上都是。

她佯装盯着屏幕，注意却大部分在那个移动的人身上。

他坐在了和她隔一条过道的位置。

是一个安全的、不会引发多余遐想的位置。

却没有很远。

-

电影完整版有两个多小时，老师只在课上放了一部分。

程愫前半段看过了，一开始还有点心猿意马，到了后面，她已经沉浸在电影剧情中。

废旧车辆和钞票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程愫摸了下脸，已经一片湿凉。

电影里的肮脏与荒诞，似乎难以被少年人理解。

程愫却能真切碰触到那股压抑，一片灯火迷醉中，出现了一个熊熊燃烧起来的荒原。

她平复好，悄悄看向邻座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