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行(216)
阿柔照过镜子后,自己都看呆了——
这镜中之人,哪里还是那个出走在外、浪迹多年的女侠客,分明就是豪门大族娇养出来的大小姐。
“阿言,你……”阿柔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这也是你刚学的?”
司言点点头,“嗯。”
阿柔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司言,你以后就算不做故渊门门主,也一定能养活自己的。”
司言失笑,“我也不是学什么都这样快,只是因为作画与点妆尚有异曲同工之处,这才得心应手些。”
“哦,这样吗……”阿柔眯眼看他,颇有一番审视的意味。
“怎么了?”司言面露疑惑。
阿柔凑上来,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是跟谁学的呀?”
哦,这是吃醋了。
司言心中偷笑,面上却不显,如实回答道:“王大娘。”
他口中的王大娘,也是故渊门收留之人,原是地方官宦家的媳妇,后因冤狱沦为奴籍,机缘巧合之下为故渊门所救,再后来便在京中宅院做些家务活。
要说司言这手艺是跟王大娘学的,倒也说得过去。
司言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揶揄道:“怎么啦,担心我在外面寻别的姑娘?”
“那倒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就算学得再快,也不可能一听就会吧?”阿柔狐疑地看着他,须臾之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问道,“说吧,你有没有找别人给你练手!”
司言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哎呀,笨。”阿柔干脆说得再直白些,“我是问你,手艺练得这样好,怕不是给旁人也梳过妆吧?”
司言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可能?”
“那你怎么……”
“我就不能直接用自己的脸和头发练手吗?”
“呃……”阿柔一时语塞,“你是说,你给自己挽发髻、点面靥?”
司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大昭没有男子涂抹脂粉的风俗,司言私下练手的时候,可都是避着人的。
他勉强应道:“是,是啊。”
“这,这真是……”阿柔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又是好笑又是新奇,一下子兴奋地凑上来,“我也送你一身漂亮的衣裙,你下回画给我看如何?”
“想不到阿柔还有这种趣味。”司言微微别过脸去。
“就给我看一下嘛,司门主,我知道你最大方了。”阿柔笑意吟吟地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你真想看?”司言被她闹得没办法。
“嗯嗯。”阿柔连忙点头。
他有些无奈,“为什么非要看我扮女子不可呢?”
阿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想看看话本里那些男扮女装的人,是不是真能骗过别人啊。”
司言:“……”
当初就不该送她那一箱话本。
“不过我想……”阿柔话锋一转,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像你这般模样,应当没什么问题。”
司言抓住她的指尖,挑眉看她,“阿柔,这种话,也是和话本学的?”
“我是真心实意地夸你,怎么能说是跟话本学的?”阿柔笑眯眯地回望而去,眼眸明亮,如装星辰。
“阿柔若真想看,我下次扮给阿柔看便是。不过……”
“不过什么?”
“阿柔总得给我些好处吧。”司言微微扬起嘴角。
“好说好说。”
阿柔大方地答应了,随即扬起脸,在他唇角浅啄一口。
这“好处”还没待司言反应过来,便已结束了。
他哑然片刻,“就这?”
阿柔觑着他难以置信的神色,故意说道:“这还不够?司门主,贪心了啊。”
司言简直哭笑不得,“分明是阿柔小气,怎么反倒说我贪心?”
眼看司言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阿柔也不再逗他,“好啦,不就是向我讨些好处罢了,给你就是。”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吻,而是一场肆意纠缠的唇齿相接。
心中仿佛有一道难填的欲壑,教唆二人不断索取掠夺。温烫的鼻息落在面颊之上,撩起一层又一层潮红。
司言尝到了一点甜头,便愈发贪心起来,将她抵在梳妆台前,交缠更深。他的手不安分的摸索着,妆台摇摇晃晃,台上的瓶瓶罐罐倒了不少,发出丁零当啷的细碎声响。脂粉的香气逸散浮动,平添几分靡乱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吻终于结束。二人分开之时,还在轻轻地喘息着。
阿柔耳尖红得可以滴血,刚画好的唇妆也变得混乱不堪,她一边喘气一边看向司言,“司门主,这也是你新学的?”
“嗯。”司言轻声应道,鼻尖在她颊侧蹭了蹭,“刚学会的。”
……
待到补完唇妆后,阿柔才知道,司言今日约她相见,不只是为了送礼,还是为了给她画一幅画像。
“我原先答应过,要为你作一幅画像。只是时局紧张,一直不得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是时候该兑现诺言了。”
司言牵着阿柔的手,来到院中,那里已然摆好了桌案与笔墨,一张空白的画卷平铺其上。
阿柔在空地上站好,有些手足无措,“需要摆什么姿势吗?”
“不用。”司言在桌案前坐下,调试笔墨丹砂,“做什么都行,不必刻意。无聊的话,可以荡会儿秋千。”
“哦。”
原来是怕她无聊才扎的秋千。
阿柔依言坐在秋千上,慢吞吞地荡了起来。
她一边荡,一边和司言说着话。
“阿言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