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与冬候鸟(102)
小鱼面无表情地看他,从书包里拿出那把小刀,打算越过他,朝着苏小南走过去。
任杰抱住他:“这个人不值得你赔上性命。你想想麦冬,你不是喜欢他吗?你不是说,你不会像我一样抛弃他吗?你想想他,他就在这里,你说他要是看清楚了你在做什么,会不会很失望?”
小鱼的目光转向麦冬。
麦冬手里拿着盲杖。
小鱼顿了顿,张开嘴,声音嘶哑:“哥,你带他走。”
任杰说:“早就不该是我带他走了。小鱼,麦冬是你的人,你也是他的。你爱他,他也很爱你。你不要像我一样,丢下他,再让他一个人来等你。小鱼,你醒醒,别犯浑了。”
小鱼松了手。任杰从他手里夺过刀。
“你把麦冬带走,这里的事儿,哥来处理。”任杰说。
小鱼不肯。
“听话,麦冬在等你,他眼睛看东西很模糊,走路不方便,”任杰说,“我要牵他上楼,他不肯,非得用盲杖,结果自己摔了好几次。他倔得很,跟你一样。”
小鱼走向麦冬。
麦冬用手去擦小鱼脸上深色的液体。他只能看见小鱼脸上好像很黑,小鱼的脸也很模糊,他用袖子去擦,却发现他擦不掉,液体被他擦得面积越来越大。
“这里是哪里?你脸上是什么?”麦冬想要去闻手上的液体是什么味道。
小鱼制止了他:“我在杀鱼,给你做鱼吃。晚上我们吃鱼好不好?”
麦冬笑:“好啊。”
“那我们回家。”小鱼牵着麦冬,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
第57章 53
53.
一个人究竟要有多难过,才能体会到心碎的感觉?
小鱼不懂得,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他都不懂得。他觉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总该把这一切都活明白了,可是事实一次次地证明,他没有。
他扶着麦冬下楼。老旧的楼梯,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地响。
他刚才和哥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他不认为麦冬是真的没有听到。
麦冬的眼睛看不清现场状况,耳朵却能听得见。他的谎言自以为高明,实际一戳就破。
外面还在下雨,小鱼从理发店角落的一个架子上,拿下一把伞,他给麦冬撑着伞。雨水冲刷掉他的脸上的血迹。
红色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过去一个小时内,有那么几秒钟,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同归于尽算了。
他这样想。
但麦冬还在需要他,就像哥说的,他不能再让麦冬等他了。麦冬等了这么久,被辜负一次又一次,小鱼舍不得辜负麦冬。
他一只手撑伞,另外一只手擦掉脸上的血。
“你身上很湿,我们快点回家。”麦冬说。
麦冬的身体在发抖。
小鱼腾出干净的手去牵他:“麦冬,我决定去国外读书。”
他坚定地说。
麦冬的笑容干净明媚:“好,我在国内等你。”
年复一年,麦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候,像每一年都会来到高原上迁移的冬候鸟,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固执地坚守自己的执着。
麦冬的眼睛在一周后才好起来,他逐渐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他们才起来,小鱼帮他把床铺上。
“我能看得见了,”麦冬欣喜地说,“过来,让我看看,我好久没见到你,还怪想的。”
小鱼坐到他旁边去,忽然凑到距离麦冬很近的地方,只有两根手指的宽度。呼吸纠缠着,他们好像彼此之间更近了。
“看得见我吗?”小鱼问他。
“看得见,”麦冬说,“太近了,你能不能离我稍微远一点。”
麦冬悄悄往后退,手撑着床板,他额头上的发梢和小鱼的发梢缠在一起。小鱼歪了下脑袋,更进一步,亲在麦冬的嘴唇上:“不行呢,我就是要亲你才突然靠得这么近。”
麦冬乖乖地被亲。
从接吻开始的早晨,好像幸福得要冒泡。
麦冬想着住院费还是任杰缴的,他得把钱还给任杰。可怎么给任杰打电话,都打不通。
小鱼在厨房炸天妇罗,他把虾裹了鸡蛋液放进油锅里。米黄色的天妇罗变得金黄,好像金色海洋里翻滚出来的一条小小龙。
“你哥怎么一直没接电话,这几天他联系你了吗?”麦冬一边开冰箱,一边歪着身子问小鱼。
三爷爷从冰箱上跳下来,故意跳到麦冬的怀里。麦冬不得不腾出手来接它。
“三爷爷好像胖了,我抱着它都觉得沉。”麦冬嘀咕。
冰箱上的蓝胖子冰箱贴因为三爷爷的动作,而掉下来,连带着被冰箱贴钉住的便利贴也掉到地板上。
便利贴上写着——
【早饭放到冰箱的第二层里,记得微波炉叮一下再吃。[爱你]】
“冰箱里有好多菜,今天把你哥叫过来一起吃行吗?”麦冬问。
小鱼说:“他可能没有空。”
他哥在处理苏小南的事儿,苏小南没有生命危险,但也被拉进了医院。苏小南不可能不趁机报复他,他哥指不定还在给苏小南做“思想工作”。
他们刚念叨完,门铃就响了。
麦冬去开门,绒绒被一个保姆阿姨牵着,手里正拿着一根奶油棒棒糖。他见着麦冬,很高兴,忙从保姆手里把小手拿出来,双手举着要麦冬抱。
“麦麦,抱抱!”绒绒急切地扯着麦冬的衣服,“我好想你呀,麦麦有没有想绒绒?”
麦冬被小家伙用脑袋来蹭,心里都软了:“当然想啦,我们绒绒这么可爱,我当然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