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雪之下 [二战](24)

作者: 茗子叶 阅读记录

科勒喜出望外,“费格莱少校,你看……”

费格莱嘴角的弧度消失,抬手截断了科勒的话,朝别尔说,“跟上。”

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别尔臭骂一声,攥住一把雪,抖着腿起身,踉踉跄跄跟了上去。

汉斯回头瞥了科勒一眼,高傲地走了。科勒熟视无睹,只是眯着眼看向那两人离去的背影。

隔着一张铁网,一名俘虏踏雪追着他的链狗。

费格莱没带随身士兵,步伐疾速坚定,别尔快走都跟不上,只能跑动,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一幕有多滑稽。

跨进木排房,费格莱脱下大衣,转身就被一团水糊在脸上。别尔收回手,完全不知道攥了一路的雪,跑动后体温上升,早已融化。

费格莱显然没料到会被这东西袭击,眼睛眨巴眨巴,还是眨巴眨巴,别尔瞬间觉得自己有些罪恶。

“你们在玩打雪仗吗?”尤纳斯从里间出来。

别尔捏了捏手指,水从指尖滴落,没再看费格莱。费格莱微低着头擦脸上的水渍,也不看他。

气氛有些莫名其妙,但说不出个所以然,尤纳斯只好问,“不是三十分钟后才开始?”

费格莱头也不抬,一点废话没有,让他去吃饭。

尤纳斯边拿外衣边叮嘱,“晚饭我不过来,晚宴记得准时参加。”

费格莱嗯了声。

走到别尔面前,尤纳斯笑说:“圣诞快乐。”

别尔张了张嘴,这次说不出谢谢。

尤纳斯也没在意,又扭头对费格莱说,“我送你个礼物再走。”

“随便。”费格莱回答,兴致还不错的样子,说完就进了里间。

别尔背对门站立,冷风毫无预兆灌进来,划过肌肤,像无数冰冷的针刺入身体,思维迟钝延缓。

费格莱从里间拿来一件外衣,隔着两步递出,别尔没反应过来。对方也没再等待,随手扔了过去,毛呢大衣盖头滑落,半挂到别尔的肩上。

等回神,费格莱已经在书架翻找图纸,是这几天的设计图,有用的没用的都卷在一起。他每次都全拿,也不嫌麻烦,然后半倚尤纳斯的书桌翻阅。

一只手轻轻搭在桌沿,指尖不经意轻敲木质的纹理,眼神时而凝在手中的图纸,时而飘向头盔里的那束蓝花,略显慵懒又不失专注。

别尔扯下半挂的大衣,布料柔软,手感细腻,有一定的厚度和密度,没什么异味,好像是崭新的。

风一来,太冷了,别尔把大衣穿上,仿佛置身温柔怀抱。满足与不适激烈冲撞,别尔想透透风,转身走到门口,尤纳斯正蹲在台阶下堆雪人。

他有些惊诧别尔的出现,“你要来吗?”

别尔不回答,也不动。

尤纳斯表示遗憾,但为了对方能更好地观赏,挪到了别尔对面。

雪人不大,身体两侧插了两根树枝,圆圆的脑袋上插着一束月见草,月见草没开花,但凝结的雪粒堆在叶片上,一簇一簇,宛若冰花。

雪人没有嘴巴,没有鼻子,没有眼睛。

尤纳斯拍拍裤子起身,朝屋里喊了声,“礼物好了,记得查收!我走了!”

别尔没跟尤纳斯告别,转身把门合上了。

费格莱拿着绘笔和全新的图纸走来,他已经汇总了先前设计的不完善,针对不足之处征询别尔意见,别尔只是勾勾画画,并不说话。

现在这样真的对吗?

费格莱被他们的元首夸了,说明设计稿给了他们新思路,他们的装甲力量是不是要上一个新台阶了?

费格莱看了他一眼,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一些德语。”

别尔扭头看他,对方又专注图纸去了。

下午一晃而过,费格莱说到做到,真的双语指那些装甲零件,别尔努力记忆,有些东西苏联并没有。

吃完饭后费格莱并没有马上走,而是进里间拿了什么东西,然后蹲到台阶下,空饭盒就搁一旁。

堆雪人?查收礼物?

别尔盯着他的脊背呆了会儿,打开饭盒吃起来,吃到一半费格莱就走了。

士兵进来跟他说回房。

别尔看着身上的大衣犹豫了会儿,裹好后走出木排房,却顿在了台阶上。

台阶下的雪人已经有嘴、有鼻子、有眼,而最刺目的,是两根树枝上挂着的手套。

破破烂烂的小手套,是他恐惧土豆的开端。

圣诞

那副手套陈旧、破烂、脏污,冷风一吹,断线和一截一截的断头就像拨浪鼓一样晃个不停。其实已经不太能看得出最初形态,但午夜梦回总在梦里盘旋,别尔还记得,他曾亲手把它戴到一个小男孩的手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出现在这个连灵魂都沾满恶浊的是非之地?

别尔不愿将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孩迭合到费格莱身上,他也不可能是费格莱……

“走!”士兵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

别尔咬咬牙,走过雪人,手套一晃就像挥手道别,顽强的生命力拔地而起。

推开住处木门,打算越狱的十三人一致扭头,他们忍不了半点风吹草动,对进门的别尔倒出不满。其他人则围簇坐着,不管听不听得懂德语,都对里德希的东扯西扯津津乐道。从乳臭未干的学徒到受人景仰的补鞋匠,他说得绘声绘色。

众人越发好奇他怎么沦落至此,可每到这时他都会转移话题,吊足在场人的胃口,“我穿的就是这种大衣,在德国只有精英阶层才能穿。”

他眉飞色舞,指着刚站定的别尔。

听众兴致全无,连涅夫也惊诧,别尔身上怎么多了一件外衣,材质良好又极讲究的外衣,显然是有一定官衔的人送的。

上一篇:麦冬与冬候鸟 下一篇: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