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谙(重生)(121)
当然也有乐天派觉得这样陇右和陇西可以互帮互助,能共抗吐蕃和突厥。
枕清没听到,不过这日她倒是收了所谓父亲的来信,这信件只是说说家常话,问是否安好,也提及亲事一事,说陇右接连几日下了大雪,道路封堵,便不来了。
不来也好,枕清也怕他露馅。
不过她没有在信件上看到古怪的地方,唯独信封像是被人拆开过,又被粘合在一起。
她自然知道这是被人动过的,只是她没有说,而是展开宣纸,提笔写下一封平常的拿去寄过去,她也没写什么隐藏的话,就是很平常的家书,唯独在最后加了一句,说自己很喜欢江诉,非常愿意嫁给江诉。
这封信大概会在渭州刺史过目,转手传到禹王的手中。
枕清吹灭了桌案上的烛火,听着屋内炭火哔啵作响。
冬日庭州的晚上真的很冷,早上醒来的时候,屋外来了几道惊呼声,枕清推开房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积雪。
竟然下雪了。
枕清拿上一件厚重的袄子,盖上衣帽,向都督府门外,去往街上的路上,空中倏地下起了鹅毛大雪。
她抬手接下一片雪花,待雪花轻轻飘落在她手中,激起一抹凉意,她用余光看到身前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那声音带着恶劣地颤意:“枕清。”
枕清微微抬起脸,看清那人的面容,忽然笑了。
她道:“你来了。”
那声音极为平和,既没有劫后余生的得意,也没有兵刃相向的狠劲,好似就是一直在等着他出现一样。
王闻礼听到这样的话又麻又木,一时间没缓过来,待他回过味来,猛然走前,抓住枕清的手腕,见枕清没动,于是强硬地把人连拖带拽地扯到一处僻静逼仄的巷子内。
他低垂眸子看着枕清苍白纤瘦的小脸,冷笑道:“瘦了。”
枕清抬起小脸,望进王闻礼浓重的那双眸子里,看来是被医治好了,竟然没有瞎。
“看我的眼睛做什么?没有如你所愿般瞎掉是不是觉得很可惜?”王闻礼抬手摩挲枕清的脖颈,微微用力,“县主不是说,我如果能活着离开长安,你就嫁给我,我现在已经活着回来了,你怎么要另嫁他人?”
王闻礼手上的动作想要再往下掐得更深,甚至恨不得掐死枕清!
可是他依旧没有下死手,只是在表面的肌肤上缓缓摸索,话语微微发狠道:“我的娘子啊。”
这句话的声音让枕清心间微颤,她能明显地感受到王闻礼的焦躁不安,甚至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慌,就好像是落不到实处。
枕清面无表情地着拿下他的手,他们明明应该是仇敌见面,分外眼红,甚至最后一次的见面也不算好,两人都恨不得杀死对方。
“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我,你被迫困在长安,又被人设陷追杀,可从来都不关乎我的事情,王长史应当要明事理。我是曾说过那样的话,如果你活着出了我就跟着你。”
说到此处,枕清顿了顿,推开王闻礼,反手把王闻礼压在逼仄的墙沿上,伸出手掐上王闻礼的脖颈,甚至还能感受到剧烈的神经在手中跳动,是一条极具有鲜活的命脉。
而她掌握了他的命脉。
枕清神色微冷道:“可是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既没有实权,也没有崛起的能力,这样的你,能给我带来什么,又如何能让我跟着你。
“我是县主,打小就在蜜罐里娇养出来的,受不得什么风吹雨打,更别说连日奔波,你若真想要我,那就让我看到你所有的东西,以及能力,现在我嫁给另一位长史大人,倘若你重新夺得长史位置,娶我的人就是你了。”
这一番话说得看似苛刻,但又留有余地,甚至给予他一种他也可以的错觉。
可真的是错觉吗?
“你可别叫我长史折煞我了,现在的我是人人口中的阶下囚。”王闻礼感受枕清手中的动作,当即握住她的手腕骨,迫使她更为用力,掐住王闻礼的脖颈的手越来越深,甚至王闻礼的面色通红转而浮起白色,脖颈上掐出一块非常明显的红色痕迹。
枕清面色微变,她可不想承担当街行凶的罪名,脸颊逐渐浮起薄怒,甩开王闻礼的手,也脱离与王闻礼极近的距离。
王闻礼觉得自己像是在长安那日,迎着枕清第一次的耳光,清脆响亮,却又深深刺痛着他。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身前的人离远自己,忽地幽深笑道:“从江诉手中夺到你,你舍得江诉吗?枕清。”
枕清轻飘飘问道:“我说舍得你会信吗?”
王闻礼道:“我信。”
“骗你的也信?”
“信。”
枕清回眸看向王闻礼,他身影映在万千雪色中,极为突兀。那双嚣张肃杀的双眸带着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恋,好似是一只山中前行的狼崽子迷了路,眼巴巴地望着她指明方向。
会后悔吗?
枕清微微迟疑,后悔这么对待王闻礼。
不会。因为她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况且王闻礼也曾这么对过许多女娘们,将她们抛弃,甚至不在乎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枕清神色隐藏在天地一色中,她再次顿了顿,问道:“王闻礼,在上一世里,你究竟有多少位小妾?”
王闻礼表情变得犹疑,他向来对于男情女爱的事情不关心,更别说身边有多少莺莺燕燕,他在很早的时候的确对女娘是来着不拒,可是遇到枕清后,便从未有过旁人。
以为枕清在吃醋,王闻礼眉间愁绪逐渐被轻抚开,他当即道:“她们都不重要,我自从遇到你之后,我身边再也没有过别人,我心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