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着简单的来说,要真是细讲她那些事,怕是得用上一整天。
伍氏当然知道袁瑶衣突然出现不对劲儿,也知道这个女娃从小懂事,这厢千里迢迢寻到她,怕是家中生了变故。
尤其她也知道小妹懦弱,要是袁僖做主了什么,小妹定然不会吱声。
“等饭后咱们慢慢说。”她不急着问,或者外甥女儿愿意说了,会主动告诉她。
袁瑶衣说好,手里利索的挽好了发:“我去帮表嫂做饭,姨母你先躺下。”
她放下手里梳子,扶着伍氏躺去床上,给人拉了被子盖上。
“瑶衣,”伍氏拉上袁瑶衣的手,无力的眼神闪烁两下,“以后跟着姨母,你两个表哥也会护着你。”
只这一句话,就让袁瑶衣心中生出暖意,冲着姨母点头说好。
从正屋里出来,袁瑶衣去了伙房,胡玉娘正坐在案板上切菜。
“表嫂,我来吧。”她走过去,从人手中拿过菜刀。
胡玉娘忙道:“表妹是客,这可使不得。”
说着,便想拿回菜刀。
袁瑶衣哪好让有孕的胡玉娘忙活,便说让人去烧火,对方这才罢休。
灶膛里生了火,伙房里热乎起来。
袁瑶衣拖了凳子在胡玉娘身旁坐下,弯腰洗着盆里的萝卜:“表嫂,我来之前,听说家里出事了。”
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姨母病着,且不一定对她明说,倒不如问胡玉娘来得快。
胡玉娘转过来看她,轻轻叹了声:“瑶衣,你大表哥都出去几日了,还没回来,我好担心。”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大表哥去了哪儿?”袁瑶衣问。
全哥说的,姨丈被官军带走,两个表哥并没有。
胡玉娘往灶里添了块柴,这才开口:“阿尧去京城了,看能不能找人帮忙。因为公公他年前被官军带走,现在还没回来,甚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袁瑶衣低头听着,这些和全哥说得一样:“为什么?咱家做的可是正经行当。”
“不关咱家铺子的事儿,是件会掉脑袋的事。”胡玉娘说出来,两只眼眶开始发红,“那官军带走公公的时候,我听见他们说了句,公公偷盗军中兵器。”
“什么?”袁瑶衣吃了一惊,知道家里出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大事。
胡玉娘道:“去年咱家有些货从垒州运来,那批兵器就藏在货物里。”
“兵器?”袁瑶衣手一松,那节萝卜掉回盆里。
是之前詹铎所说的那件事吗?军中兵器船运途中丢失,这件事怎么扯上姨丈了?
所以,詹铎他知道吗?
第55章 第 55 章
大概是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来, 胡玉娘抽泣出声,拿袖角拭着眼眶。
她去年有的身孕,一家人都很高兴, 谁知就牵扯上这件事。公公被带走,下落不明,丈夫已经出去两日至今未归,叫她怎么能不担心?
婆婆病了,她有些话憋着不能说,带着身子料理着这个家,就怕一个晴天霹雳下来, 这个家散了。
“瑶衣, 你知道的,咱家是正经买卖,怎么可能碰那些军中的东西?还偷运?”胡玉娘一边哭一边说着。
袁瑶衣轻轻抚着对方的后脊,劝说着:“表嫂莫急,这件事官府定然会查清的。”
胡玉娘红着一双眼:“说是这么说,可这么多天了,人在哪儿都不知道,怎叫人不担心?”
灶膛里的火还在烧着,锅里的水已经烧开。
袁瑶衣站起来, 拿舀子将锅里的水舀进盆里,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心中确定,姨丈是不可能打军中物资主意的, 那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再者, 家中虽不是大富户, 可也吃穿不愁,实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那些兵器是在咱家货物中发现的?”她站在灶台旁, 手里握着水瓢,“有多少货,姨丈应该清楚的啊,兵器那种东西可不好藏。”
这边,胡玉娘擦干眼泪:“这不咱家去年铺子新开,去垒州进的布料有些多,公公为了省些银子,便和别人一起租了商船的一间货仓。因为咱家货多,当时在货单上便留了公公的名字。”
袁瑶衣仔细听着:“那一起租的人是谁?”
“不知道,”胡玉娘摇头,“当时公公回来说过,那人运的是茶叶。也是去年才开布铺,什么地方都要用钱,公公才……怕就是那个人搞的鬼。”
袁瑶衣抿唇,不管是不是那人搞的鬼,怕是人已经找不到,不然姨丈早已经有消息。
“若是从运河运货,那咱家的货是从授州码头卸下,”她说着,将洗好的米倒进锅中,“再往北走只是些小河道,商船并不好通行。”
那就是说,那批兵器或许也是在授州卸下船的。
只是有一点儿她不明白,兵器是往南运,既然到手了,为何又要冒险往北运回来?不找个稳妥的地方,溶了重铸吗?
胡玉娘现在情绪稍稍稳定下,拿火钩子在灶膛中挑了挑:“表妹说得没错,授州渡头是运河的最北端了,往北的小河道,便只能容一些小的船只通行。北方比不得南方的水充裕,到了干旱的冬日,有的河甚至会断流。”
袁瑶衣点头,往锅里添了水,随后盖好锅盖。
不由,她想起头晌时,詹铎说过他来厚山镇办一桩案子。什么案子,值得他这个枢密使亲自出马?
枢密院掌管军中事务,所以他的案子,定然也和军中有关。而初四那日,他离京南下,查的正是兵器丢失一事。她以为他这么快回京,是将事情查清楚了。
可若不是查清了呢?他手头里查的事儿,和姨丈的事儿是牵连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