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那晚,他曾对她说,有关于姨母的事情,只是后来彩灯台塌了……
事情太乱,缠缠绕绕的好生复杂,袁瑶衣似能猜到点儿什么,可再往深想,又是一团模糊。
夜幕落下,用过晚饭之后。
袁瑶衣看了伍氏用的药,是些补身体和气血的,便知姨母其实没什么大病,只是忧思过虑造成的身体虚弱。
这种事情不能怠慢,一旦人的身子弱下来,总会伴随着别的病症产生,早晚而已。
所以,让人的精神好起来才是当务之急。那无非还是姨丈的事儿,若能解决,姨母自然好起来。
“你说要回去?”伍氏撑着精神,坐在桌边,“不是让你留在家里吗?你的两个表哥很快会回来。”
袁瑶衣笑笑,往姨母手里塞了盏清水:“我那边不是还有东西要收拾吗?等处理好了,我就过来。”
看着瘦了许多的姨母,她心里发酸,记忆中的人可是利落又能干,如今凹陷着一双眼,精神很差。有时候,人再能干,有些事情就是力不能及。
伍氏点点头,喝了口水:“你一个姑娘家,来回路上小心些,虽说是京城地界儿,到底是没有真正的太平。”
说完,就是一声叹。
“省的,”袁瑶衣应下,又道,“明日我去药堂给姨母配两副药,再走。”
伍氏晚饭用了半碗饭,稍稍有了些气力:“要是我中用,肯定和你一起去。”
袁瑶衣笑:“事情总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
“你说得是,”伍氏颔首,暗淡的眼中有了些光彩,“我们没做过的事儿,定然会真相大白,你也别担心。你表嫂是个胆小的,她说的话你听听就算了,别真往心里去。凡事有姨母呢!”
说着,她还拍拍自己胸口,像以前哄小姑娘的时候一样。
袁瑶衣原想着安慰姨母,没想到却得到了对方的安抚。
在这一刻,好像找到了属于那种亲人间的温暖。很久了,她被父母亲放弃,漂泊了这段日子,现在又找回了那种被人在乎的感觉。
给她依靠和温暖。
“我,”她喉间咽了咽,仿佛这样可以理顺她要说出的话,“去年去了一趟周家找阿素,结果出了一件事……”
来回的想,她还是决定说一说自己的事,免得姨母嘴上不问,心中乱想。
“家里容不得我,我便离开了。”她道,头慢慢垂下去。
并没有太详细的说,因为过程牵扯太多。想着,姨母若是问她,她再回答。
屋里安静了,垂下的视线中,是她略朴素的裙子,在摇曳的烛火中时明时暗。
“离开是对的。”
良久,耳边传来姨母的话语,虽然虚弱,但是坚定。
袁瑶衣抬头,喃喃唤了声:“姨母……”
“没人规定女子不能离开家,”伍氏笑道,手伸过来握上袁瑶衣的,“有些事就当过去了,以后安生留在姨母身边。”
袁瑶衣手里感受到对上的暖意,心灵亦是。
“嗯。”她嘴唇勾起缓缓的弧度,眼睛清澈明亮。
姨母说留下她,以后一起过活。哪怕只是一说,也让她感觉到,有亲人会帮她,会让她依靠。
那么,她也要为家里做点什么。
翌日。
袁瑶衣去了药堂,她自己为伍氏配了一副药。又让坐堂郎中配了一副安胎药,是给胡玉娘的。
一个有身孕的娘子,要料理家里,要照顾婆婆,还日日担心,这样很容易熬出病。
大表哥去了京城找人打听,二表哥听说往北走,去找那个当初一起租货仓的茶商。
所以,关键还是在姨丈身上,只要姨丈没事出来,全家人都好了。
把药送回五水巷,袁瑶衣租了辆回程的马车。
相比于昨日,今天的天气发阴,云层压得极低。
袁瑶衣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眼。她不知道北方的天气如何变化,会否还会下雪?
赶车的车夫年近五十,甩了两下马鞭,路途不短,他时而会说上两句话,打发途中的无聊。
袁瑶衣听着,会回上两句。
从对方那里,她听着北方边境真的有了动静,北昭再次侵扰。
“若是这般继续下去,朝廷不发兵怎么行?”车夫兀自说着,不忘恨恨的骂了声,“一帮只会窝里斗的文臣,到了这个时候没一个能顶上的。可莫要真做出那种割地上供的事儿。”
袁瑶衣说了声是,算是给对方的回应。
说到底,大越安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既是富足,自然引得外邦觊觎。
她把一旁的包袱提了下,手里试到了什么东西,然后掏出来看,竟是两个圆圆的苹果,想来是出门的时候,姨母给她塞进来的。
光滑滑的表皮,用一方干净帕子包着,显然是洗好了的,让她在路上吃……
等回到厚山镇时,天色已经很是阴沉。
袁瑶衣从车上下来,有点点的冰凉落在脸上,竟是飘下了细细的雨丝。不算大,但是很凉。
车夫眼见这个天气,赶忙驾车往回赶。
巷子口那儿,两个男子已经不在。
袁瑶衣走进巷子,往自己家院门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天快黑了,总觉得巷子幽暗且深长。
脚下的石板被打湿些许,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静寂。
吱呀,她推开了院门,面前出现熟悉的场景。哪怕在这边才住了十几日,可每一处都已经被她记下。
可能是听见了动静,连婶从厢房中走出来:“娘子回来了?怎么不打把伞?”
她跑过院子,到了门台下,从袁瑶衣手里接过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