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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138)

“他,在屋里?”袁瑶衣问道,视线看去正屋。

“世子,他在里面。”连婶点头应着,“晌午后回来的,然后再没出来,听重五说是在看公文。”

袁瑶衣从院门下走出,重新淋在细细的雨丝中,朝着正屋走去。

见状,连婶跟上:“娘子找到姨母了?”

她略有担忧的看着袁瑶衣,去找亲人是好事儿,为什么脸色有些差?

“找着了。我坐了一路车有些累,想先回去歇歇。”袁瑶衣看出了连婶的担忧,笑着道了声。

说完,拿过自己的包袱,推门进了屋去。

屋中光线昏暗,西间却有灯火亮着,从门扇开着的地方洒落出来,铺在正间的一片地方。

袁瑶衣站在那儿,看着那束光线,视线有一瞬的模糊。

“外面下雨了?”西间传出来男子的声音,清冷疏淡。

“嗯。”她低着声音回应了声。

接下来就是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静下来。

“极少会在这个时候下雨。”良久,西间传出来一声。

袁瑶衣抿紧唇,她站的这个地方,完全看不到詹铎。就像此时明明下雨,可她听不到雨声。

“世子先前说,”她唇角蠕动,送出几个轻柔的音调,“知道我姨母的事。”

这次,换作西间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西间的门被拉开,詹铎站在了门下。背光而站,看不清他的脸。

“对。”他道了声,随之缓步走出,一步步朝她而来。

袁瑶衣心中的那些猜想渐渐清晰:“我姨丈不会做那些事,他们一家经营的是正经行当。”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淡淡的月麟香侵染进她的鼻息。

“关于简纣,是我这两日看卷宗后才知道的。”詹铎垂眸,淡淡说道,“至于上元节,是想告诉你,芙蓉织在华彩镇。”

视线里,少女纤纤弱弱的,半垂着脸,乌发上落了雨丝,染上一层湿润。她怀里抱着个小包袱,更让她多了几分楚楚柔美。

袁瑶衣没有抬头看,眼睫扇了两下问道:“姨丈他,人不会有事吧?”

果然,这桩案子在他手里。

“人还在。”詹铎直接告知。

看着面前如此轻声细语的她,他发现,其实想拿捏她真的容易。她心地太软和,本性良善,所以就算他撤走看着她的人,任她跑出厚山镇,可因为她在乎的人,她还是会乖乖的回来。

那么,之前她对他的排斥和冷淡,不过是强装而已。

袁瑶衣听清了詹铎的每个字,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些。

姨丈还活着。

“我去了趟姨母家,”她轻轻抬头,对上詹铎的目光,“我姨丈的那趟货,是同一个茶商一起租的船仓。”

詹铎听她说着,道了声:“对,但是货单上是你姨丈的名字。而他说的那个茶商,根本找不到。”

袁瑶衣无话可说,重新垂下头去。

是了,她知道的这点儿消息,詹铎怎么会不知道?恐怕他手中掌握的更多。她的这点儿解释,着实显得无力。

“大人来厚山镇,是为了这桩案子?”她问,其实心中已然明白。

“瑶衣,”詹铎并不回答她,声音放软了些,“我们以前说话不是这样的。”

明明一步步的从生疏到熟悉,他觉得与她越来越走近。他让她住进正屋,允许她留在自己书房,他说什么,她会给他轻和的回应。

为什么,她离开了邺国公府,便像换了个人似的,躲着他,态度冷淡。

袁瑶衣攥紧包袱,手指根根收着:“世子是说,要我像以前那样对你说话吗?”

只能顺从,不得忤逆,他是主子,她是奴婢……

詹铎皱了下眉,心中生出些说不清的烦躁:“我若说是呢?”

他自然是要她回到身边,她也明知的。

袁瑶衣心中一叹,嘴角动了动:“希望大人秉公办理此案,我姨丈真的是无辜的。”

“无不无辜的,我只看事实,”詹铎道,语气很是认真,“并不管对方是谁。”

“好。”袁瑶衣小小的应了声。

不管如何,她知道詹铎在处理事情上是公正的,这一点不应怀疑。

詹铎看他,薄唇轻启:“就这些?没有别的话说?”

“有,”袁瑶衣颔首,“天这样冷,如今又下雨,我姨丈的腿曾经伤过,大人能不能发个话下去……”

她不再说,觉得这些说了也没用,谁会去管一个犯人如何?

“你自己去看看他吧。”詹铎开口,然后看见她抬起头,一脸惊讶。

她还抱着那个包袱,像是抱着一块大海中的浮木,谁抢走了,她就会溺死。

袁瑶衣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般的问了声:“真的?”

詹铎颔首:“但是只能在一段距离外看,不得上前说话。不过可以让他写封信,届时送回你姨母家。”

“好,好。”袁瑶衣忙不迭点头应着。

外面还在下雨,天已经黑了。

当袁瑶衣跟着詹铎去了县衙,才知道原来姨丈一直关在厚山镇这里。

一路没有耽搁,詹铎带着她到了一间地牢,然后隔着一段距离,她看到了关在牢房中的姨丈。

人已经看不出样子,那送饭的狱卒喊了声简纣,才见人从地上爬起来。

只看了一眼,袁瑶衣便不忍再看,将脸别去一旁。

一旁,詹铎同狱卒说了两句,后者弯腰点头,遂拿着纸笔送去了简纣的牢房。

地牢中实在压抑,袁瑶衣快步走了出去,她站在门口,大口呼吸着潮冷的空气。

这时,身后有动静,她往旁边一让,见是两个狱卒出来,抬着一卷破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