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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200)

迷蒙间,她好似看见詹铎在面前小几上铺开一张纸……

再次清醒过来,袁瑶衣发现自己躺在软毯上,头下枕着个软枕。

“醒了?”好听的男子声线传来。

袁瑶衣眨巴两下眼睛,视线变得清晰,然后看见了身旁坐着的詹铎。右腿蜷着,左腿伸着,面前一张小几,他还是之前的动作。

他这样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窗帘掀着,外头进来的光刚好照全他好看的脸,眼眸深邃,五官精致……

好看,这是袁瑶衣心里直接冒出的两个字。

“我的脸上有东西?”詹铎看着女子发懵的眼睛,笑了声。

袁瑶衣忙撑着身子坐起,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脖子:“我没想到自己睡着了。”

真是有些丢脸,说是来他车上照顾他,自己反而睡着了。还占了他的毯子,枕了她的软枕。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帮着她躺下的,明明他的左腿不能随意活动。

“睡吧,这里又没有旁人。”詹铎道声,手过去落在她的耳侧。

袁瑶衣觉得耳边微痒,是他在帮她理着乱了的发鬓。不禁,脸颊微微一热,垂下眸去。

然后,她便看见了小几上的一幅画,视线当即定在上面。

画上,女子靠着马车门而坐,掀开帘子往外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细细的手腕……

这不就是她?

所以,睡着之前,她看着他铺开纸,其实是他在给她画像?

“许久不画了,手好似生疏了些。”詹铎道,手去揽上女子的腰肢,往自己身旁带。

他动不了,哪怕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会牵动左腿上的伤处。因此,他很想将她揽过来,只是手臂实在不好使力道。

正想着干脆这般虚虚揽着她也好,就察觉到旁边的她动了动,顺着他手里力道,往他身侧坐来。

他微怔,手亦跟着有些发僵。

鼻间钻进来清爽的药香气,垂眸能看见她颈上细细的绒毛,如此的靠近。

她愿意靠近他了。

詹铎心中生出欢喜,也便将手收紧了几分,让她靠得更紧。

“以前,我总觉得杜明孝是个不着调的,”他的脸贴上她的发顶,嘴角勾出柔和的笑,“现在觉得他有些话还是说得挺对的。”

袁瑶衣身形略略发硬,对于这种亲密的靠近,有着一种生疏感。

要说她和詹铎,最密切的事情都发生过。可就是觉得有种奇怪的羞涩,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她。

没听到她的回应,詹铎的另只手执起她的手:“他说,我若在意你,便该真情实意的对待你。”

是,杜明孝说对了,真情实意。

而他,枉读二十年的书,自认为懂得所有道理,却连一个小女子的心思都摸不透。是不是一种失败呢?

好在一切不晚,不管前面经历多少挫折,最终,她愿意靠近他。

袁瑶衣靠在他身前,头枕着他肩下。他每一声说话,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在心中猜测,他方才说的这些,是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表明心意?

“这画,世子刚才画的?”她在心中思虑许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然后听见头顶上一声笑,继而他的手指蜷着,轻敲了她额侧一下。

“不许岔开我的话,”詹铎笑着,漂亮的眼中溢出柔和的光,“瑶衣听不出,这是我在表白示爱?”

就这么直接明了的说出,每个字清晰无比。

袁瑶衣额侧发痒,脸更是直接红透,耳根呼呼的烧着了般。

她咬着唇瓣,更加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心跳得厉害,就快要跳出嗓子来。

“其实这次来,还有样东西要给你。”詹铎说着,然后手去几上掀开那张画。

画下,有一张纸方方正正摆在那儿,上头有两个鲜红的指印。

袁瑶衣看去,下一瞬怔住。

这张纸她曾经见到过,是在闳州府周家。那晚在詹铎所在的书房,桌角上摆着的。

对,便是父亲亲手签下的纳妾文书。

如今就这么清清楚楚的摆在面前,落款、日期,以及聘银的具体数额。

“以后用不到了。”詹铎道,拿起那张文书。

他掀开几上的香炉盖子,接着将文书凑过去点着。

一片火苗腾空而起,然后那脆弱的纸张瞬间化为灰烬。

这一切只发生在片刻,袁瑶衣眼见那火熄灭,香炉重新落上盖子。

“怎么烧了?”她喃喃着,仰起脸看他。

从一开始,她便是以妾侍的身份送到他身边的,她无能无力,他也是无奈接受。

现在,他把文书烧了,那她和他的这层契约便没了效用。可他刚才还说什么表白示爱……

詹铎垂眸,手托上女子娇生的脸蛋儿:“烧了,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袁瑶衣心中懵懂,什么意思?

他看到了她明亮眼中的疑惑,泛着红晕的脸颊看着让人心疼:“对,重新开始,过去的过去了,袁瑶衣不会再做詹铎的妾侍。”

每个字掷地有声,响起在车内。

他的指肚抹上她的眼角,薄唇是好看的弧度:“以后,我娶你为妻。”

在意她,那就给她最好的,不让她受委屈。

与她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他若还是没想通这点,这二十年,当真算是白活了。

也许最开始,他的确把她当成一个奴婢,一个理所当然的拥有品。可后来,他知道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她对着他笑,并不代表她内心中是欢喜的。

袁瑶衣瞪大眼睛,久久回不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