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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衣(71)

“公子,”她抿抿唇,小声道,“我住别处也可,别在这里打搅着你。”

想了想,她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别处?”詹铎嘴边的笑容一淡,脑中又出现了延乐寺的那晚。

她在房中跟耿芷蝶说,她会离开。

袁瑶衣点头,要说来时的船上,是因为没有房间才住在一间,可如今的德琉院,的的确确很多间屋子。

“我有说过你会打搅到我?”詹铎开口,薄薄的唇平成一条线。

袁瑶衣不知如何回他,毕竟尤嬷嬷说过,在这德琉院,任何人都得由詹铎来安排。

“便是这屋的西间,”詹铎道,顿了顿道,“其他屋子没有收拾,腊月中,也不好大肆折腾。”

袁瑶衣听了,觉得似乎也是这个道理。本来今日在纪氏那边闹了点动静,总归还是安静些好,毕竟她找到姨母便离开。

见她不说话,詹铎瞅她一眼,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心烦:“那便说定了?”

“嗯,好。”袁瑶衣点头。

桌上的饭食并没有吃多少,詹铎静静的用着一碗粥,余光里,女子不时往他这边看。

“你还有话说?”他手里捏着调羹,问。

袁瑶衣坐得端正,两只手规矩搭在腿上:“公子,有件事我想问你,就是那份纳妾文书。”

哒,一声瓷器相碰的轻响,是詹铎松了手,调羹落去了碗沿上。

他转头看她,瞧见了那双清亮的眼睛:“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能告诉我,”袁瑶衣抿抿唇,小小的吸了口气,“我爹他收了你多少聘银吗?”

那张文书她曾经看过,但是上头具体的数字着实吃不准。她想要知道明确的,总也好提前打算,等筹够了数目便还给詹铎。

然而,詹铎并未回她,只是眼神幽深的盯着她看。

这时,门外有人说话。那是婆子询问是否用完饭食,好进来收拾碗碟。

詹铎从桌旁起身,随之离开往屋门走去,动作一派利落。

袁瑶衣跟着站起来,视线跟随着他的身影,看他的样子,是准备出去。

“我不记得了。”詹铎道,随之撩开门帘出了屋去。

他的确不记得,当初去办这件事的是周家人。与其说那是聘银,倒不如直接说是将人买下。

等在外面的婆子见他出来,恭敬弯腰退到一旁,他视线平视前方,穿过院中,出了德琉院。

日光渐盛,白雪开始缓慢的消融。

詹铎的书房在前院儿的湖畔,他要去那边,也不是多急的事儿,本来他想在自己屋里待会儿的……

“离开?”他齿间磨着这两个字。

那她为何还跟着他回来?她的家里人已经放弃她,一个弱女子她能去哪里?

虽然事实如此,可是心中就是隐隐觉得,她或许真的想走。

重五跟在后面,双手拢在袖中,不时看去两旁。

“重五,”詹铎脚步一慢,正站在一株梅树下,“袁瑶衣的家人亲戚,是否都在闳州府?”

重五走到旁边,认真想了想:“没听袁娘子提过,再说这些事儿她也不会对我说。”

詹铎扫他一眼,没再多问,抬步继续往前。

原来,他连她有何亲戚都不知道。

袁瑶衣住进了正屋的西间,这里被布置收拾的很舒适。

不过詹铎这两日很忙,很晚才回来,那时她都已经睡下。而早上起来,他又已经出门。

不知不觉,竟是进府已有六日。

她认全了德琉院的每个人,也知道了不少府中的事情。比如除了邺国公詹韶康,詹铎的其余叔父皆为庶出,将来这偌大的家业,自然是给詹铎的。

当然,也有人不这样认为,毕竟现在纪氏是国公夫人,虽是后来扶的正,但的确是正妻,还有个和詹铎差不多大的儿子……

每每听到这些,袁瑶衣总是不说话。祸从口出,她晓得严重性。

她日常与人说话,只是想打听些关于布庄的消息。

“姓简的布庄掌柜?”婢子玉莲念叨着,然后认真的思考,“好像没有这家来过府里。”

袁瑶衣知道公府这样的门第,那些顶好的布庄才能进来门儿。她是听说昨日纪氏见了几家布庄的掌柜,才与玉莲来打听。

天不算冷,两人就坐在朝南的回廊美人靠上,正好可以晒着日头。

“能送进府里的,必然是市面上最新花样的料子咯?”她问。

玉莲点头,圆乎乎的脸笑着:“自然,花样好,材料精制。”

袁瑶衣听着,想起姨母给自己的那块料子,定然当初也是选好的来买。但若细细琢磨,可能姨母经营的布庄更偏向普通百姓,毕竟在京城做买卖,稳妥来才是上策。

“普通百姓做衣,便是那些平常的布庄吧?”她又问。

“是了,”玉莲应着,“常宁坊那边就不错,价格公道布料结实。我听说几月前开了间新的布铺,全是新花样。”

几个月前?新开?

袁瑶衣心中微动,忙问:“却不知铺主人是哪儿的?”

玉莲摇头说不知,便又说起常宁坊其他有趣的地方。因为袁瑶衣不是京城人,又没办法出去,玉莲便会和她多说话。

“大喜啊大喜!”

这时,院外传来欢喜的笑声。

袁瑶衣从美人靠上站起,看去院门的时候,见到尤嬷嬷满脸喜色的进来,嘴边的笑压也压不住。

“尤嬷嬷。”她笑着迎了上去。

“瑶衣娘子大喜,”尤嬷嬷眉飞色舞,拉上袁瑶衣的手,“适才传回消息来,大公子官阶升至正三品枢密使,如今已入了枢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