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卿卿好(135)
皇帝一怒之下,革了四皇子头上的一切职务,责令禁闭反省至除夕。
刘贵妃那边也受了牵连,同样遭了禁闭。
至于徐美人,玉佩事件之后,皇帝再未招幸。而玉佩污蔑案,也至今没有找出主谋,大有不了了之的意思。
“事儿还没完,但至少可以过个好年了。”
今儿腊八,魏如青端着暖暖的腊八粥,望着窗外的扬扬白雪与喜庆红梅,乐道。
她最是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
齐靖又好了些,此刻坐在她旁边,剥着糖炒板栗。左手断指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缺了一根手指也丝毫不影响他做事。
剥好一颗,递给她:“尝尝。”
魏如青拿起来,分了一半塞他嘴里,另一半往自己嘴里送。
甜糯的栗子下了肚,胃里却是一缩,想吐。
“怎么了?”
她捂住嘴,皱眉:“反胃。”
“吃个栗子而已,怎会反胃?”
魏如青呕了几下,酸水一个劲儿往上冒。她抬起头,手指下意识地扣住了桌子,这是……
齐靖愣了下,倏尔眼睛一亮,起身便朝外喊大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腊八粥不吃了,糖炒栗子也不吃了,齐靖扶她去塌上坐下,动作轻轻的,像生怕摔坏了易碎的瓷。
谁也没说话,仿佛一说话就要打破了某种期望。
然后,他在窗边走来走去,隔一会儿便往外瞧一眼大夫可来了。
直到半炷香后,一路狂奔而来的大夫坐下把了脉,说了句“没多大事儿,积食了,弄点儿消食汤喝就行了”。
昨晚吃的是糯米肉丸子,对她的口味,便不免多吃了两口,今早又吃的是芋头饼,也是不好克化的。
“欸?不过是积食了,又不是得了不治之症,两位怎一脸天塌了似的。”
大夫笑着如是道,收拾了药箱,走了。
大夫一走,留下满屋子可怕的安静。窗外的雪在簌簌的下,隔了两堵墙的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
良久。
“咳……我去催厨房熬点消食汤。”齐靖起身说道。
他往外走了两步,听得身后她叹息着道:“我当时不该去浇花的,明知道……”
齐靖顿住脚步,望着外头漫天的大雪,心房微凉。
他们都清楚,为何听到只是积食反而如闻噩耗。因为彼此心里,都有不敢明言的期许。
魏如青扭头,也望着窗外漫天的白雪,觉得鼻尖酸涩,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那个孩子要是生下来,这会儿应该在院子里撒着欢堆雪人了吧。”
当年,他们成亲之后很快就有了孩子,可后来,她提水浇花时摔跤落了胎,从此再未怀上。
这是她此生最大的痛,被深深地藏在心里头,轻易不敢去想。刚刚,却突然被一个误会无情地生拽出来。
那是他们的孩子,若没有掉,哪里还有后来这些痛苦。
齐靖转回身,脸上是云淡风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许,不过是时机未到。不是你浇花的错,是我明知你有孕,却没有帮你一把。”
懂了,悔了,却也晚了。
他顿了顿,又笑着说道,“看开一点,万一是我有问题呢。”
魏如青惊讶地抬起眼皮,看见他杵在门口望着自己,竟是一脸认真。
“嗤,”她倏地咧嘴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弯月,“齐靖,这么久了,你总算承认——你不是个男人!”
齐靖:“???”
不是这个意思……就……反正……唉,她骂痛快了就行吧。
第70章 第 70 章
这世上不如意之事, 十之八|九。明知没有圆满,却又几人能甘心不圆满。
院外漫天鹅毛,齐靖喊厨房做了消食汤, 此后并未回去, 只站在屋檐下揣着袖子,望着那雪想了许久。
然后,他把管家的喊到跟前来了。
毛总管匆匆赶来。昨儿算了一夜账, 他还猛打哈欠呢:“大人有何吩咐?”
齐靖神色严肃, 郑重吩咐道:“自今日起, 每月初一十五,于东西两处城门搭棚施粥。”
毛总管:“啊?哦!”
齐靖:“每个季度, 往孤慈院送些粮油米面, 被子衣裳,问问他们有何需要, 尽力满足。”
毛总管茫然:“大人这是要……”
齐靖:“行善积德。”皱着眉头又想了想,问, “可还有别的办法积攒阴德?”
毛总管:“有!”
齐靖:“说!”
毛总管:“嘿,该涨月钱了, 大人!”
齐靖:“???”
说到月钱, 毛总管他可就不困了:“阴德积攒不易,勿以善小而不为啊大人!”
很有道理!齐靖广袖一挥:“涨, 赶紧去办吧。”
毛总管:“好嘞!”浑身是劲儿, 一溜烟跑得跟喝了鹿血似的。
齐靖望着这白茫茫的冰凉天地,呵叹一声,眼前白雾一团掩盖住他紧蹙的眉心。
这些年, 干了不少缺德事,他是早想过的, 一个人坏事做尽,就算报应不到自己身上,早晚也要报应到儿孙身上。
他就不配有什么儿孙。
可她想要,他便也实在想与她能有一个孩儿,不贪心,就一个。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上苍恩赐。
魏如青喝了消食汤,再不提那些不愉快。外头下着雪,也去不了哪里,索性提笔列起了清单。
等开春,新建的花棚便可用起来了。她手里攒了不少花种子,得考虑好先种哪些,再种哪些,肥用哪些,盆摆哪里。
不高兴的时候就想想花草,便什么烦恼都抛却了,那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