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卿卿好(136)
她列清单的时候,齐靖就坐在她旁边翻书,屋里暖炉融融,窗外簌簌雪下,倒是岁月静好。
清单列得差不多,她从头浏览一遍,正思索着还有什么遗漏,文洲在门外敲响了门。
魏如青搁下笔,勾起唇角:“文洲来了啊,可是又有了什么好消息?”
文洲今日却并未露笑。
齐靖瞥他一眼,随即眉心微蹙:“何事?”
文洲:“夫人那位表哥起了高烧,已请了大夫开了药,大夫说牢里阴暗潮湿,他身子羸弱,若继续呆在地牢怕拖严重了。”
“什么!”魏如青急忙起身,毛笔摔在地上,溅得满地黑点。
她前儿才去看过表哥,送了些御寒的东西过去。他确实看起来恹恹,许是久不见日光的缘故,其他都还好。
今儿居然就高烧起来了!
“不急。”齐靖神色淡淡,招手让文洲过来。
“你去将他接过来,注意避着人。让毛总管把隔壁院子收拾出来,妥善安置,不可怠慢。”
文洲领了命,立即就去办了。
魏如青望着文洲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尚有一点茫然:“你……”
齐靖躬身捡起笔:“我什么?”
魏如青:“你不是最擅长吃飞醋的么,居然愿把他接过来,还让不许怠慢。”
“这有什么问题,”他对这样的疑问持一脸不屑,“谁家夫人来了娘家人,不是尽心招待的。”
魏如青:“……”
齐靖:“难不成不顾你的体面,把他丢柴房养着?”
很合理,但她还是感觉怪怪的:“真有你的,齐靖!我可不是你这府里的女主人。”
齐靖搁下笔,埋头翻了一页书:“你认不认无所谓,我认。”
既然能把人接出来养身体,魏如青大可放下担心,赶紧亲自去隔壁院子看了眼可缺什么东西。
许是为了避着人,直到天黑,表哥才被送进了院子。
“快躺下!”
江宗平还有些头晕,可时隔几个月终于出了地牢,他高兴之下精神头倒是很足。
“又叫表妹担心了。”
魏如青帮他满上一杯热水:“你且安心养病。四皇子近日正禁足呢,咱们都可以暂时松口气。”
江宗平一直望着她的脸,错不开眼。
明亮的光线下,她真好看。
样子明明没有变化,却看起来很不一样,大约是举手投足间比先前多了几分大气雍容。
看得出来,她在齐靖府里过得还不错,他的那些担心便显得好笑了。
来接他的人“夫人长夫人短”,可见已默认了她是这齐府的女主子。是了,若她不是,他又岂会有这样的礼待。
从被她揭穿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眼下更是一败涂地,再无半点希望。
江宗平捧着杯子,喝下她倒的热水。胃里进了一股暖流,身子却并未感觉到丝毫温暖。
他知道,齐靖此刻就正等在门外。来时路上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这会儿又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做人贵在识趣。
于是她说什么,他便只应什么。
魏如青:“你还有点儿烧,晚上有人守在你屋里,你有需要喊人就是。”
江宗平:“嗯。”
魏如青:“你好好休息,捂身汗出来明儿就松快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江宗平声音沙哑:“嗯,你也快去休息吧。别留在这儿了,小心过了病气。”
魏如青见他没兴趣和自己说话,只当他是病了没精神,说没几句也就走了。
她刚从屋里出来,就被人牵住了手。
齐靖拉住她,回去:“大男人了,一个风寒而已,过两天就生龙活虎了。”
魏如青:“嘁,你当谁都跟你一样,流那么多血都死不掉。”
齐靖扭头冲她挑个眉,得意地一笑:“多谢你对我评价如此之高。”
说起来,齐靖的情况并不比江宗平好。
他虽外伤愈合得差不多了,内里却还虚着,人失了那么多血,得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只是他向来习惯强撑,这会儿走起路来还是健步如飞。
其实他夜夜盗汗不断,能湿透两件中衣,不和她说话的时候能自个儿闷上半日,中气不足、无精打采,看书不过几页便神思倦怠,眼珠子半晌不动。
这天半夜醒来,魏如青又帮他擦了一次身,换了一次湿透的衣裳。他睡得不太好,心悸、噩梦。
魏如青也跟着没睡好,次日起得晚,等去隔壁院子已临近晌午。
江宗平捂了一身汗,感觉好多了,她去的时候,他正扶着墙慢慢地走。
“许久不曾走动,腿脚都不利索了。”他自嘲道。
魏如青朝他走过去,笑道:“那就多活动活动,我扶你吧。”
“别,”江宗平抬手示意她别过来,郑重其事,“小心过了病气。”
魏如青顿住脚步,皱眉失笑:“表哥怎的如此见外了。”
江宗平:“听说齐靖有伤,你不是要照顾他么,可别在我这儿染了病又过给他。他身子如今不好,怕是不利恢复。”
魏如青语塞。
他说的有道理啊,齐靖那风雨飘摇的身子骨,哪里再经得起任何折腾。
隔着老远,她点点头:“还是表哥考虑周到。那行,你好生养着,有事叫人知会我一声。”
江宗平扶着墙,见她转了身,很快就消失在院门口。
他苦涩地扯扯嘴角。
劝她离远一点,她便连一句客套都没有,干干脆脆地走了。其实她可以站得远远的,跟他说说话。
她是那么明显地替齐靖着想,早不是先前仇人见面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