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卿卿好(52)
心思明了了,气也就不堵了,听到突然冒出个表哥,居然也不砸茶碗了。
杨啸盯了好几眼桌上的茶碗,意外它竟然能活过今晚。
“大人不做点什么吗?我看魏娘子虽然没什么心思,可那个表哥,看魏娘子的眼神好像不单纯。”
齐靖轻笑了下,看起来竟不甚在意:“蒙尘明珠,有朝一日终于尘尽光生,自是耀人眼睛。”
吩咐杨啸,“你继续盯紧,本尊允许他眼神不单纯,绝不允许他举止不单纯。”
杨啸意外了:“大人不生气?”
齐靖满不在意地喝了口茶:“一个书生罢了,算什么东西。”
杨、文二人对视一眼,心头了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表哥而已,哪里配与大人比,不值得生气嘛。
两人放稳了心,一道退出门去,愉快地切磋剑术去了。
门一关。
“哗——”齐靖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唰唰”两下撕了个粉碎。
上好的生宣碎得跟雪花似的,落得满地都是。
魏如青,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
鸟儿飞落庭院,夏蝉滚下树枝,成熟的果子掉了地,昨儿刚抓的螃蟹爬出了盆儿……
阿兰好想把那果子捡起来尝尝酸甜,可她不能动。
“你别晃了,再坚持一会儿。”
“我真的坚持不住了,要不算了,不画了吧。”
阿兰绷着脖子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绢扇摇摇晃晃,表情也快绷不住了。
另一边,江宗平还在一丝不茍地描着画。纸上一幅仕女图已勾勒了形,还剩一些细节尚未落笔。
孙君华偏着脑袋瞧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急什么,这么一会儿都坐不住。你看这寺里的和尚,哪个坐禅不是一坐半天,人家怎么不喊累。”
阿兰眉头皱成一团:“我就是坐不住嘛,你都说我比猴子还皮。”
在这寺里一住十来天,姐妹俩日渐敞开了心,日日都玩在一起。她们玩儿去,魏如青便常和表哥一起,不是聊天便是帮寺里打理花草,越发觉得投缘。
今儿一直下雨,无聊得紧,也忘了如何起的头,江宗平铺了纸为她画了一幅肖像。
孙君华觉得他画工不错,便逗阿兰也来画一幅,阿兰从来没有画过肖像,只晓得好看,哪晓得要坐这么久。
趁着阿兰不能动,孙君华便在旁边把阿兰剥好的莲子一颗一颗全吃掉,狠狠报了莲子羹的仇。
急得阿兰威胁今天晚上还要扮鬼吓她。
“你别光顾着吃,你倒是把那乱爬的螃蟹捡回去啊!”
“不要,这辈子被螃蟹夹一次就够了。”
“君华!”
过程一言难尽,好在成图十分亮眼。江宗平把阿兰的娇俏可爱,连同眉宇间那一丝不耐烦也都抓到纸上来了。
“哇!好像我呀,不枉我屁股都坐扁了!”阿兰趴在画上看,开心得眼睛都快埋进去了,“君华,你也画一张吧!”
孙君华:“嘁,我去年刚找画师画过一幅,今儿就不费这神了。”
阿兰:“画嘛画嘛。”
魏如青拿扇子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行了,难得我有个表哥,你想给累死不成。”
两个姑娘这才作罢,打打闹闹到一边儿玩儿水去了。
“我来收拾吧。”
魏如青目送姐妹俩欢快跑远,回头,接过表哥手里的笔。
江宗平揉了揉手腕子,看着她认真地洗着笔,常年种花略显粗糙的手,在墨汁的衬托下也显得葱白好看。
其实,本来也是好看的。
她洗完笔,又一丝不茍地收拾着滴落桌面的墨汁。
江宗平的眼睛忽然有些挪不开。
她额头饱满,眉眼好看,又气质舒展,分明是颇有福气的长相。可这些年来,竟过得如此不顺,委实是令人意外。
魏如青收拾好了东西,一抬头,见表哥正盯着自己:“表哥看我做什么?”
江宗平骤然回神:“哦,我在想……”
“想什么?”
“你头上太素了,簪一只花会更抬气色。”
他说罢便走出屋檐,冒雨来到花树下,细细挑拣,摘下一朵重瓣朱槿。
再回来,他轻轻抖开花上的雨滴:“这一朵黄中带红,好看又不显俗气。”
边说着,边抬起手,小心地将这朵朱槿插|进那如墨的发间。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他退开两步,细细将她打量,“表妹这样,很漂亮。”
第28章 第 28 章
清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在凤栖寺一住小半月, 晃眼就到了七月中旬。蒋夫人叫人送了信来,催两个姑娘回家。
魏如青也就收拾了东西,只待次日一早一起动身。
今儿阳光温柔, 她卸簪沐发, 用了寺里的香膏,气味清新独特。
无人的林间小道,最适合晒头发了, 清风含香, 发丝在耳边轻柔地挠, 像要说些挽留的话,却到底没有说。
这最后的清静时光, 好生令人不舍。
姐妹俩又不知去哪儿疯玩了, 莲儿和春香也没拘着,最后一天可要尽兴才好。
空山鸟鸣, 蝉鸣不住,脚下的台阶积满落叶, 踩上去沙沙作响。
穿过密林的阳光洒落小道,碎了一地金。这条路人迹罕至, 魏如青走走停停, 捡了一片漂亮的叶子拈着玩儿。
漫步许久,才见小道尽头出现一道人影。是个白须白眉的和尚, 佝偻着干瘦的身子, 步履蹒跚地迎面而来。
她侧身让了路,正欲继续往前——
“女施主,请留步。”
魏如青停下脚步, 回头,见那老和尚就站在错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