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骗个娃(132)
“煜王何在?
我朝素有中秋祭月之礼,天家子孙该齐聚一堂,对月祈福,一则祈祷父皇龙体康健,鼎盛春秋,二则祝祷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孤早就在一月之前,就给皇族子弟发下宫贴,现下旁人都到了,怎得独煜王还未到?”
太子眸光骤紧,
“他如此不遵不敬,忤逆狂悖,可有将天家祖制放在心上,可有将父皇与孤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引得朝臣纷纷附和。
“煜王反骨桀骜,论罪当诛。”
“仗着有几分军功在身,虎符在手,煜王已不听朝廷调令许久。”
“煜王心怀不臣之心许久,陛下不可纵容!”
“煜王如此行径,不配做皇族子弟,臣等请谏,褫夺封号,削其兵权,将为白身,派御林军去漠北将其押送回京!”
此言一出,席上群臣纷纷附和,太子自得之际,却又瞧见素日里唯命是从的郑广松并未符合,心中不由生了几分迥异。
不过眼见一切都在朝预料中发展,太子也并未想太多,他立时站起身来,长长的袖摆一挥。
“诸君言之有理。
孤这就代皇上下诏。”
此时远处宴席传来微弱的劝谏声,
“太子三思,削藩事关重大,须得皇上亲自定夺,您若立下此诏,便有越俎代庖,僭越皇权之嫌。”
太子嫌这人有些不知趣儿,莫非看不出来,他就是要趁机踩死煜王,让他永无翻身之地么?
“皇上身患重疾,无法打理政事,孤代行其责,又有何不可?若有一切罪责,孤今后一力承担便是,谁人若再敢置喙半句,杀无赦!
来人呐,去将玉玺取来。”
诏书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由个宦官捧了上来,只需将玉玺盖在黄稠之上即可。
眼见那印就要盖上,太子听得耳旁幽幽传来句让人胆寒的苍老之声。
“既是朕之天责,便不需太子代劳了。”
太子闻言,俯下身盖印的身形顿然一僵,惊惧由尾椎直冲天灵盖,瞳孔剧烈震动,不敢置信般缓缓朝身侧望去。
只见原本虚弱不堪,无法说话的老皇帝,竟颤巍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缓缓朝他逼近。
太子懵得脑中空了半瞬,指尖的玉玺也哐当一声滑落在地,好似将有塌天大祸般,喃喃道,
“……不可能,岂会如此……”
“岂会什么?
朕岂会有力气站起来,岂会还能张嘴说话,岂会阻止你兄弟阋墙祸害朝政是么?”
老皇帝的话语还带着病后的微弱,却又掷地有声,回荡在高阔的宫殿中,传入了每个朝臣的耳中。
有些不知内情者,看着眼前这父子对峙的一幕,不禁惶惶然问道,“皇上这是何出此言……”
老皇帝并未回答,只抱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以为,老眼带泪,对太子痛心疾首道。
“你是朕心心念念盼来的嫡子,自小受朕亲自教养,十岁就被立为太子,朕待你从来就比其他皇子亲厚些。
所以虽知你天资不佳,每每犯错,朕也总是宽宥,想着今后你就算不能做个开疆扩土的帝王,可在其他臣子的拥立下,也总能做个守成君帝。”
“谁知惯子如杀子。
你不仅没有约束言行,好好思过,甚至还愈发肆意妄为,竟在朕的餐食中下毒,累得朕重病在床,口不能言……庆丙呐,你可知朕得知真相后,比起愤怒,更多的是痛心不已,失望至极!”
太子面色发白,已是抖若筛糠,又扭头向阶下的朝臣们望去,只见他们个个都掩面叹息,甚至都不敢与他对上眼神。
不。
事已至此。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太子呼吸一窒,牙齿打着颤,冷汗湿透了后背,尖锐的嗓音几乎破音。
“……父皇这是重疾未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来人,快将父皇扶下去。
御林卫何在,速速上前,未免今后传出流言蜚语,将厅中所有闻言者,一个不留,统统灭口!”
随着这一句,厅中的官员们立即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全部紧紧围在了一起,殿内的御林卫兵们,通通亮出尖刀,缓步朝他们欺近。
老皇帝眼见太子竟如此冥顽不灵,更是气到身形一晃,只能扶着桌子才能站稳,松垮老态的眼中,满是无可奈何与气愤。
此等危急时刻,殿外忽响起阵兵器械斗的相撞之声,而后两队身黑铠的兵士快步冲了进来,围护着朝臣们,兵刃一致对外,与御林卫拔刀相向。
个身形高阔,覆着银色铠甲的男人,在将士们的簇拥下,满脸煞气地踏入殿中。
随着他如风的脚步,红色战袍猎猎作响,银色泛光的甲面上,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那是张非常具有攻击力的面庞,五官立体沉冷,气质铮然凛冽,一双眼睛狭长幽深,有种锐不可挡,与生俱来的强势。
李秉稹收了正在滴血的长剑,踏上石阶,朝老皇帝屈膝深跪了下去,声线沉澈。
“儿臣护驾来迟,父皇受惊了。”
第四十三章
圆月高悬在夜空上, 月光轻柔恬静,洒满在了涛竹院内宽阔的横庭中,万物寂静, 只有偶尔传来寒蝉的鸣叫声。
八月十五,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徐温云斜斜倚在窗橼上,抬头赏月的同时,忽就有些想远在衡洲的家人,近来收到了回信,弟妹两个已经在入京路上, 想来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