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架电梯全在运行中,红色字体,一闪一闪地亮着。
怀念伸出左手,撩开衣袖,看着手腕处的银灰色手表。
她恍了恍神。
思绪飘到很远处。
那次在图书馆偶遇,像是一个开端。
之后好几次,她都在图书馆遇到了段淮岸。他们同样预约了四楼的位置,只是二人的位置离得有些距离。都是段淮岸先到,怀念后到,像是怀念得到他会来图书馆自习的情报,鬼鬼祟祟地跟踪过来。
他们也没有说话,坐在自习位上,各做各的。
一整个三月过去。
等到了四月,怀念忙于实验室,便没时间去图书馆了。
除了睡觉是在宿舍,她其余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
那阵子正是倒春寒的日子,晚上温度降得特别低,怀念从实验室出来,迎面凉风汲汲吹来,她冻的全身哆嗦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想看下时间,发现手机屏幕黑了,怎么按都按不亮,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充电。她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双手也随之放进口袋里,提步往外走。
下一刻,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段淮岸。
路灯光影昏黄,他穿着单薄的毛衣,手里拿着件外套。
见她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段淮岸朝她走了过来。
他双手撑起手里的外套,似乎是要替她披衣服的。
然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眼眸低垂,低敛的眸收住压抑的情绪。
他将衣服递给她:“披上吧。”
怀念定定地盯着他伸过来的手,骨节分明,脉络如山峦般凸起。因为过低的气温,他被冻的皮肤略泛青紫色。
她摇了摇头:“你自己穿吧。”
“我不冷。”他说。
“……”
到头来,他还是强硬地将衣服披在怀念的身上。
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与她产生肢体接触,惹的她不快。可是余光还是捕捉到,在他帮她披衣服的时候,她侧脸紧绷,抿直的唇线微微发颤。
她的头发被衣服压在里面,段淮岸指尖一滞,呼吸加重。
沉默几秒,他还是将她的头发撩了出来。
怀念没有制止他。
场面再度陷 Ɩ 入沉默中。
怀念被他的衣服包裹着,她吸了吸鼻子,主动打破沉默:“我要回宿舍了。”
段淮岸沉下嗓:“我陪你回去。”
一路无言到宿舍楼下,怀念取下自己身上披着的衣服,递还给他。
“我到了。”
“嗯。”他接了过来,“上去吧。”
怀念掀了掀眼皮,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宿舍了。
到宿舍后,她第一时间是走去阳台。
通过阳台,她看见站在路边的段淮岸。
凄冷的深夜,他的身影看上去清孑嶙峋。
那之后,几乎每个夜晚,怀念从实验楼出来,就看到站在路边的段淮岸。
他手里会多拿一件外套。
见怀念穿着保暖,于是就一路拿着那件外套。
有时候怀念身边会有舍友,段淮岸没有走过来,他只是遥遥地看着她,然后在她们后面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
景悦问怀念:“你俩这是什么情况,旧情复燃吗?”
怀念说:“没有。”
景悦:“他在重新追你?”
怀念想了想:“也没有。”
除了第一天他和她说过话,后面的时间里,他们都没说过话。
他就只是单纯地扮演一个,送她安全回宿舍的角色。如果真要给他安上一个名号,只能是护花使者,而不是怀念的追求者。
别说景悦搞不清楚他俩的关系,就连怀念自己也陷入困惑中。
有次回宿舍的路上,她终于打破这份长久的沉默,问他:“你最近不忙吗?”
“不忙。”段淮岸思忖半晌,补充说明,“我找了位在业界有丰富经验的人管理公司,留学offer也下来了。这段时间,我没什么事儿。”
闻言,怀念轻轻地嗯了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国?”
似乎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僵了半瞬。
但他的语气还是无波无澜的:“九月底。”
怀念在心里算了算:“还有三个月。”
……
怀念一直以为,段淮岸每晚陪她回宿舍的行为,到这个学期结束,他也就结束了。
但那年暑假,他还是陪着她。
从春天,到夏天。
到八月底,学校通知实习。
收到通知那天晚上,怀念和段淮岸说:“我后天要去医院实习了。”
段淮岸顿了顿,说:“好。”
怀念说:“你别来了。”
段淮岸没说话。
到宿舍楼下,怀念没有回宿舍,而是停在他面前。
段淮岸的黑色额发散落在眼睫处,周遭光影昏昧,使得他神容里不近人情的寡冷情绪更甚。
怀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很狠心地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段淮岸。”
“我知道。”他偏过头,视线挪向远处,“你没必要和我重复这件事。”
“分手的情侣,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要怎么样?”段淮岸扯了下嘴角,“和你老死不相往来吗?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