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真了不起。”
眼看炉子沸了,时书倒出汤药,吹凉了递给谢无炽。夜里昏黑,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味,时书再从兜里掏出一袋冰糖,谢无炽有需要就给他。
深更半夜,时书吹着草原的风,感觉自己变成了腰系七匹狼那种深沉凛冽的帅男人。
但他不是,草原夜间有狼群,辛滨站在高处警惕草原的狼,目光犀利,倒是比较像。
时书在旁边等谢无炽睡着了,便起身找他:“我也要站岗。”
辛滨没忍住笑了,“二公子,睡去吧。”
时书不乐意,他站在山顶看远处徘徊的狼群,巡视了一圈,回到旅人们搭建的棚户。到谢无炽身旁,伸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再看暗光中谢无炽的脸。
时书伸手,轻轻抚摸他的脸,本来只想偷偷视奸他,但谢无炽却掠起了眼皮,目光和时书对视。
狭窄的角落,其他人都和衣而睡。时书压低声:“我看看你,我刚刚去看狼了,很多,我今晚注意点儿睡,有情况就起床。”
谢无炽伸手,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轻轻吻了吻。
时书跟打鸡血似的,什么也别说,这岗我站一晚上。
第二天早晨,上马赶路。
接连三天,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条绵延不绝深绿色大山脉,形成巨大的天堑,几乎将天地隔断,滔滔江水磅礴地涌动在其中,旦为朝云,暮为行雨,雷霆揉碎。遮天蔽日的森林蔚然生烟,深山间偶尔看见吊桥和云梯,简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列一列的队伍穿过山脚,浑身潮湿之气,时书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时,整个人都惊艳了,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东平岭。
封狼居胥。
时书走下马车,山脚下有磨灭的大石刻,这大自然的造物,横跨数州的大山脉,归属地曾经写过大景的文字,来记载权力将其占有时的不世之功。但被涂抹掉了,改为旻人的文字。
时书看这些石刻,曾写过景朝高祖之名。
在他背后,谢无炽下了马车,衣衫拂过碧绿的青草,也看向这面巨大的石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谢无炽神色思索,将连绵无尽的群山收入眼中,道:“我喜欢这座山。”
时书转头,看向他。
谢无炽眼中,再次出现了狂热控制,占尽山河的阴冷之气,道:“这块石头写名字,好看。”
第107章
种田
城池内,一片明净的院落。
谢无炽坐椅子里喝茶,垂头看深色的茶水,元观正将一盒茶叶拿出来,合上盖子。
“大人,请用茶。”
这一片片的茶叶,颀长微弯,猩红似血,散发着淡淡清香。
元观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道:“二位远道跋涉,莅临鄙宅,真是不甚荣幸之至。”
谢无炽拂去一身尘,抬起眼:“东平茶,又叫‘血茶’,元大人知道什么来历吗?”
元观回话道:“小人自然知道,除了色泽鲜红,茶汤如血,原来是这茶叶味道醇厚甜美,广受好评,物价奇高,而东平岭却禁止景人采茶。于是屡屡有景人茶商以此为业,偷偷爬上茶岭,或为猛兽所伤,或者坠落悬崖,所以又有‘一两肉,一两茶;一碗血,一碗汤’的说法。”
谢无炽饮了口,道:“茶商为这生意,也不知道打过多少次架来了。”
元观不得不钦佩,道:“大人,东平岭下小安山,那山大王便是茶匪。”
谢无炽:“我和兄弟远道而来,是为了你说的那桩事。”
今日,时书和谢无炽终于到了源县,元观出城迎接到了府上。
元观拿起桌上的名录:“大人请看……以上为永安府志和部府府志,以及一本花名册,请大人查看。”
谢无炽翻名册,正在思考,和元观询问这些有可能被策反的人。时书等得无聊,缓和了赶路的疲惫,看到偷看的小树,笑道:“你看什么?”
小树眼泪汪汪,藏在柱子后面。
“这么爱哭啊,”时书问,“她怎么了?”
元观无奈笑笑,坐着说了片刻,时书不解:“你别哭了,来福不在,没办法让它给你报数。”
小树:“不是的。”
“那你怎么了?”时书说话时。门外,辛滨忽然进来,道:“你家的女婿来了。”
“九王子?”、
场面皆是一凛。元观擦着汗,道:“二位不要着急。”
他将夏天挡太阳的帘子拉上,将单间隔开了,形成一座木阁,道:“二位稍等,他来找小女,不会过问其他。”
怎么了?时书和谢无炽刚到这里,没想到马上和王子照面,时书悄悄靠着门背,往外看。
门口走进两个人,一个腰环佩玉,绫罗绸缎,富贵逼人。另一位则扎着劲铠皮甲,一副干练武人装扮,略带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之状。
元观迎了上去:“贤婿,音昆王子。”
音昆!时书头皮猛然炸起,那个扔尸体和倒卖粮草的罪魁祸首。九王子祖廉倨傲地道:“老丈。”这就四处寻觅起来,直到看见小树。
小树一见他,往后退,躲到井栏处。
元观迎着音昆。祖廉上前拉扯住小树,还没说话,脸上显出一股怒火。音昆笑眯眯阻拦:“九弟,不要胡来。”
但这句话没说完,祖廉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啪!”的一耳光。
这一耳光别说元观,时书也没想到,场面顿时一变。祖廉打完,扬起眉毛问她:“阿雅说,我在城头打仗的那几天,你不见了,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