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司那边显然一直准备着,刚得了信,就来回禀——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那个计青华,这个薛怀,禁卫司再三查证过后,也没有破绽之处。
殷章的神情一时间有些不太好看。
禁卫司的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
殷章的确不高兴,但他又知道,宜真那样好,会有人喜爱她,是一种理所应当的事情。
如是想着,他缓缓将手中的信纸揉碎。
“再细查。”殷章吩咐,说,“务必要万无一失。”
“是!”禁卫司应是。
随着禁卫司中人离开,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一下又一下的笃笃声。
殷章指尖轻扣桌面,不久后忽的停下,心中定计。
他本想去兰园,可忽的想起上次去时,皇后眼中的若有所思,抿了抿唇,又按捺住。
他最近去兰园的次数似乎有些多了,便是皇后也不免多想两分,总是一时半会间,她猜不到真相,但殷章也不想冒险——
明日,宜真应当就会入宫了。
殷章的拳不觉攥紧,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按捺住自己。
第二日,宜真入宫。
刚落座,皇后就笑了起来,拉着她说起了薛怀的事情。
“我听说薛怀同你求亲?”她兴致盎然,说,“你怎么想的?”
宜真无奈,嗔道,“娘娘~”
“快跟我说说。”皇后追问。
她一直操心宜真的婚事,算下来那薛怀也是个好人选,据她所知,好些勋贵众臣人家的夫人都惦念着想嫁女呢。
薛家,也不错。
皇后娘娘是仔细思考过这件事的,薛家本就是前朝重臣,今朝入朝,若无大错,自然会被重用,薛怀有才,便是做到尚书阁臣也未尝不可。
届时,宜真便是阁老夫人,既尊且贵,她便是去了,也能放心了。
宜真含笑,也没瞒着皇后,将之前种种一一道来。
“听你这么说,倒是个有心的。”皇后若有所思,更满意了几分,说,“那你呢,你怎么想?”
宜真轻笑,说,“我还要再想想。”
皇后看着她,心下无声叹息。
只看宜真这么平静,她就知道,她应当对那薛怀无意,若是有意,再从容自若的女子,也会有些不自在的。
皇后想她应当劝一劝宜真,毕竟薛怀很合适,若是错过,不一定能遇到更好的。
可话到嘴边,却又顿住。
好一会儿,皇后娘娘看着宜真,微微笑了笑,说,“那就好好想,不急。”
是了,不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是为了成婚而成婚,但不应该如此,成婚,该是因为两心相许,为了欢喜才对。
这些世间许多女子都做不到的,皇后总想让宜真能如愿。
皇后娘娘没有再催,这让宜真心中一松,之后两人又笑着说起别的。
说话间,她提着心,一直担心殷章会来,可谁知一直等她走,都没有遇见那人——
直到她出宫。
“郡主,太孙殿下邀您去重华宫一叙。”内侍一直守在宫道上,远远见了宜真一行人,忙笑着上前,躬身见礼。
宜真吸了口气。
她就知道。
嘴上推辞了两句,可内侍显然是得了殷章的叮嘱,百般恳求,宜真只好应允。
重华宫离宫道不远,甚至就在左近处,再往东,便是太子的东宫。
宜真转入宫道,又走了一会儿,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入了高大巍峨的宫门,其内殿阁起伏,雕梁画栋,台阶之上,殷章大步而下,朝她走来。
“表姐。”他笑道。
宜真心中一颤。
不管是笑容,还是语气,都太亲昵了。
“殿下。”宜真规规矩矩的见礼。
殷章眼中微暗。
“知道表姐进宫,本想去看您,只是没有得空。”他解释一句,而后请宜真进去。
这是宜真第一次来重华宫,帝后显然在这座宫殿上投注了很多的心思,不论是殿阁还是其中的各种摆设,都是珍奇稀罕的古物。
只桌上插花的这只不起眼的瓷瓶,她瞧着就是前朝的物件。
“殿下若忙,就不必见了,左右过几日我还要入宫的。”宜真推辞。
殷章笑道,“只是有些事想问问表姐。”
心中顿时发紧,宜真坐下,笑着疑惑了一声。
“哦?什么事。”
“自然是薛怀,薛公子的事。”殷章看向宜真。
宜真想慢慢来,殷章不急,本想配合的,可出了薛怀这件事,他等不下去了——
宜真抬眼对上殷章幽深的眸,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你也知道了。”她笑的无奈。
殷章知道一定会是祖母刚才问过,他看着宜真,嗯了声,问,“表姐怎么想的?”
种种念头骤起,宜真下意识想说觉得不错,可话还未到嘴边,就被她按下。
她担心会惹急了殷章,顿时迟疑。
“我还要想想。”她笑道。
“想。”殷章重复。
“所以表姐觉得薛怀还不错,对吗?”他直视宜真。
察觉到殷章的咄咄逼人,宜真心中一跳,眨了一下眼。
“尚算可以。”她添了几分耐心和小心。
宜真终归不想将事情就这样挑明。
殷章看着她。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心软,了解她的谨慎。看着宜真带着些许小心的眸,他心中一软,随之有些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