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楚胡同人）明镜台(37)

意？”

“你也可以不要赌。”舞轻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你可以先让我打断你的手脚，把你锁在屋子里，锁个十年八年，直到你对赌一点兴趣也没有，再放你出来。”

顾叛似乎连脸都吓白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舞轻尘，一动不动地看着，好像吓傻了。

“你说真的？”好长时间后他才叫起来。

舞轻尘高深莫测地看着他，目光里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顾叛笑了，眼睛完成了月牙，两个酒窝深深露出来：“舞姨还是舍不得。”

舞轻尘冷冷地道：“胡铁花已经中了我的毒，我保证让他们找不到我。也保证能守住你的所有秘

密不告诉山上的那些麻烦。”

她冷着面，如同一座冰山，冒着丝丝的寒气，走了出去。

顾叛若有所思地敲着骰子，看着她优美的背影，目光里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

他随手指了指远处一个还算顺眼的人，面上又改为那笑嘻嘻的表情：“你看我舞姨怎么样？”

那人吓得站都站不稳，但又偏偏不敢跑开，硬着头皮回答：“好，很好。”

“哦，很好。那你娶她怎么样？”顾叛又笑了。

“我……小人……还不配……”那人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走在街上忽然踩到一脚狗屎。

“是啊，这么好的姑娘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说配不上她，难道她就不嫁出去了？”

看错了吧，那个人浑浑噩噩地想，一定是看错了。

周围的人都不敢去注视，像是突然看见了一个可怕到无法保护却不得不保护的秘密。

一定是，看错了。

这样赌起什么来都面不改色的孩子，这样对着那么恐怖的女人都能笑得没心没肺的孩子，怎么会哭。

怎么会在低下头时掉下眼泪来？

舞轻尘在很隐蔽的树丛里，站在河边，看着碧绿的河水悠悠地流向远方，这么自由，这么闲然。

河水永远不会停下来，它们奔向远方，从来没有厌倦。

只有自然才能真正做到永恒不变。

难道只有人才会觉得厌倦？才会觉得疲惫？

难道人活着就是为了体会疲惫和无奈的感觉？

舞轻尘升起了一把火，火光遥遥，像是要把她带回过去。

人是不是真的可以回到过去？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将过去的那些遗憾一点一点地弥补起来，变得圆满，会不会更好？

可是人不能重来，所以舞轻尘能做的只有弥补以后的遗憾。

她一件一件地脱下衣服。

水光映着她的身体，白皙细腻的皮肤，柔软灵活的腰肢。

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她曾经也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子，要养活自己的弟弟，只有去当舞女。

为了一口饭，为了几块铜板就可以舞，不停地舞，跟着那些艳俗或者故作高雅的音乐，努力让自

己做出一个又一个其他舞女做不到的动作和姿势。

她的弟弟是个好孩子，很好学，还说总有一天要金榜题名，然后照顾她一辈子。

然后？没有然后了。

他被酒后闹事调戏她的纨绔子弟们刺死了、

她差点疯掉，去找那帮子弟的父母，换来的只是二十两银子的赔偿。

二十两银子，就能卖掉一个人的命。

畜生！这是畜生才会有的逻辑！

她恨不得亲手掐死那帮畜生，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

二十两银子对那帮人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就能换走她弟弟的命。

她早已习惯了侮辱，当舞女本来就是个处处受人侮辱的职业。

可那时她已控制不住自己，用尽全力冲过去，抓住那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的衣领，恨不得把他的心

脏从那丑陋的胸膛里挖出来，嘶吼：“我也有二十两银子！我也有！把你的弟弟带过来，我给你

二十两银子，带你弟弟过来让我刺死他！……”

她不停挣扎，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像一条狗一样被那些家丁们扔出来。

她甚至没有力量去埋葬她弟弟的尸身，她绝对不会用那恶心的二十两银子去埋葬她的弟弟。

这对她，对她的弟弟都是绝对的侮辱。

她背着弟弟来到了那座山，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也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

怕死。

那山洞隐藏在瀑布之后，人人都说这是通往地狱的路，进去的人回不来。

但她已经不怕了，一个没有生命意义的人还会怕什么？

如果真的通往地狱，那就让她和恶魔做交易吧，用她的命换那几个畜生的命。

她没有见到恶魔，她见到的是来自地狱底层的光芒。

她一辈子都会怀念，同样来自最黑暗的地方的女孩，却让她见到了光。

现在，她的衣服已经全部脱下来扔进了火里，火越来越大，尽管□她也没有感到寒冷。

当衣服被烧尽时，她用泥土将火压灭，将所有痕迹用泥土埋掉。

尘归尘，土归土。

她平静地走入了河中，越来越深，直到河水瞒过她的头顶，她游到了河底的两块石头面前。

两块石头没有合并在一起，中间有一道裂缝。

她将自己的身体卡入了那道裂缝中，这样可以保证她的尸体不会飘回河面。

一口水呛入她的肺中，就像那天一样，那天她也因为呛了口瀑布的水，差点掉进河里。

可是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和她弟弟的尸体一起拖了回来。

那个女孩子有一双弯弯的笑眼，那个女孩子让她看见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