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楚胡同人)明镜台(38)
现在,越来越多的水呛进她的肺中,失去意识时,她似乎也看见了光。
一如那天,永恒不变。
世上最难被人找到的,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一种人。
她知道,顾叛也知道。
那就是死人。
23
23、顾盼·顾叛 ...
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胡铁花眼中的水下世界开始发黑发晕。
手中的楚留香差不多有千斤重。
“不知道老臭虫什么时候变这么重,出去一定要他少吃点多运动。”
这个时候胡铁花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开玩笑。
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缓缓下沉。
脑袋像是被放在了火上不停地烤,涨得想要炸开。
“没想到要跟这老臭虫死在一起,要命。”
胡铁花咧了咧嘴,他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能够看见河岸在不远处。
他还泡在水中,他随时可能会用尽力气沉下去。
可他用力地抬起了手,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地抬起了手。
狠狠地把楚留香抛上了岸。
这一抛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胡铁花闭上眼睛,水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
一旦放松下来,不再挣扎,头疼似乎也平复了不少。
他有些想笑:“如果这些水都是酒就好了,不过做个水鬼也不错,天堂上或许有很多酒也说不
定。”
谁知道天堂里有什么?
谁也不知道,不过胡铁花可以确信,他马上就能知道了。
头疼,铺天盖地地疼。
疼得好像一夜宿醉刚醒来。胡铁花几乎要抱着头打滚。
睁开眼睛一片黑暗,闭上眼睛还是一片黑暗。
胡铁花叹了口气:“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连天堂都是漆黑。”
黑暗中有人扑哧哧地笑:“你这么笃定你能去天堂?”
胡铁花也笑了,挺起胸膛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像我这么好的人世上还能找到几个?”
他已经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窈窕。
既然她会在这里,难道说,他还没有死?
他没有死,那么,楚留香呢?
脑子里一阵阵痛,又是一阵,很有规律地将胡铁花的感觉绞成一团。
“最好别动。”这是金桀的声音,冷冷的,却也带着脱不了的孩子气。
胡铁花笑了笑:“好,不动,我只问一句话。”
“你瞎了。”金桀轻轻松松地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胡铁花被这个消息震得有些发晕。
“本来你可以避免的,但你实在在水中泡的太久。”金桀道。
胡铁花苦笑道:“所以我才说,那要是酒就算我泡死了也不觉得亏。”
窈窕嗔怪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喝酒?”
胡铁花笑了笑道:“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有所期待,不然日子岂不是太无聊太苦
闷?”
金桀皱着眉:“活着么大年纪还不如小孩子知道轻重。”
胡铁花又大笑道:“连老臭虫都拿你没办法。你还算是小孩子吗?对了,他人呢?”
“不知道。”金桀和窈窕对视一眼,窈窕道。
胡铁花的脸色变了,刚刚知道自己失明的时候他仍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可听见楚留香不见的消
息,他简直吓呆了。
“不知道?”胡铁花蹦起来,一慌神差点掉到地上:“你说不知道?”
窈窕连忙扶住他,金桀道:“我们去的时候只捞出来你一个。”
胡铁花顾不上抹汗,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楚留香在岸边……”
金桀迟疑地回想着,道:“不可能,岸边根本没有人。”
像是脑子里滚过一个惊雷,连惊带疼,胡铁花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楚留香在哪?
楚留香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中,他一定站得很高,因为四周都是深渊,脚下刮过凉凉的风。
他的面前有两扇门。
两扇门几乎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没有人能看得出其间的差别。
他不知道这门是做什么的,只恍恍惚惚地觉得非常熟悉。
这个场景,非常熟悉!
楚留香站在门前,冷汗已不觉流下。
他本能地感到自己一定遗忘了什么,就在这门前,就在这门后。
他感到了恐惧,不是对生死的恐惧,不是对现状的恐惧,是对重要的事情无法想起的恐惧。
他有种预感,他要开一扇门,其中有一扇门吸引着他,不开不行。
楚留香忽然笑了笑,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门——他的手忽然又变得很稳定。
那动作像是已在梦中开过无数次一样熟练。
左边的门。
他打开了左边的门。
他抬脚迈开大步,毫不犹豫地踩了出去。
他清醒,睁开了眼睛,一片明亮。
一片金灿灿的阳光正照在他的脸上。
他左手半拢搭在自己的眉毛上,他的眼睛半眯着,看着阳光。
美好的阳光,就像那天他从门里出来时看见的一样美好。
他看见了顾叛,顾叛也在看着他。
弯弯的月牙一样的眼睛,笑着时鼻子会皱起来。
他的脸和楚留香记忆深处的另一张脸重合。
这张脸本来永远都是明朗而愉快的,这双眼睛里,本来永远都带着醉人的笑意。
她是惟一一个和楚留香有过孩子的女人,她是楚留香的生命中惟一一个因为爱而放开手的女人。
张洁洁。
楚留香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他竟忘了,忘了这么多年。
“张洁洁……顾叛……”他轻轻地道,犹如梦语:“你原来姓张?还是姓……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