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32)

“如此大惊小怪，一看你们便是外地来的。”女孩朝她冷哼一声。

沈景洲缓过神来，将手中的花环重新递到女孩手里，“姑娘，这花环你还是收回去吧。”

女孩抱着胳膊，没有伸手去接，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为什么？可是你已有心上人了？”

沈景洲下意识看向身侧的李怀熙：“我……”

“他没有。”李怀熙及时出口，一本正经的开口：“我阿兄生得俊朗，可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尚不曾婚配呢。“

“你是他的妹妹？”女孩目露狐疑。

“那是自然，姑娘可想和我阿哥多聊几句？”李怀熙朝她热络招手：“我们想去一间名叫松竹斋的书肆，不知姑娘可知道在何处，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女孩不搭理她的话，反倒是一直盯着沈景洲看，片刻后才道：“我知道松竹斋在哪，跟我来吧。”

沈景洲站在李怀熙身侧，无奈笑了一下，只觉得手中花环很是烫手，留也不是，丢也不是。

一行三人走了片刻，很快瞧见长街拐角处的一面书肆铺幌子。

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松竹斋”三个大字，在熙攘的铺子间格外瞩目。

“诺，你们要找的书肆就在那儿。”女孩指向前方说道，随后目光又看向沈景洲：“你方才收下我的花环——”

“姑娘。”沈景洲唯恐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出言打断她的话，从怀间掏出一锭碎银，“有劳姑娘带路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他又抬手，再次将花环递给女孩，温声道：“花环我便不收了，我已经有了心上人，便不敢再误了姑娘。”

李怀熙竖起耳朵听着，本以为对面的姑娘会冷眼嘲讽，不料她十分爽快的接过银子和花环，将银子再手中抛了几下：“早拿出来银子便是，何必说这么些废话。”

说完，她便朝沈景洲做了个鬼脸，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

李怀熙啧啧称奇：“这小姑娘，瞧着倒是有些意思。”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偏头去看沈景洲，好奇道：“你真的已经有了心上人吗？”

沈景洲垂下眼，瞳孔里映着李怀熙明媚娇俏的面孔，忽的转头避开她的视线，“如今朝中动荡，臣不敢想儿女情长之事，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权宜罢了。”

他忽的沉默一瞬，犹豫片刻道：“怀熙，你下次……你莫要拿我当筏子使。”

李怀熙自知方才为了让姑娘带路，拿他做借口的事不妥，只得略显心虚地开口：“我也是……一时权宜罢了，下次不这么做便是了。”

她说完，便飞快朝着松竹斋走去，沈景洲望着她的背影，摇头无奈轻笑，随后紧跟上去。

“哟，二位看着不像是本地人啊？”穿着青色长衫的掌柜迎上前，热情的招呼道。

书肆掌柜方才就将街上一幕看到眼里，此刻看着那个姑娘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看向沈景洲压低声音道：“这位公子不必把方才的事放到心上。”

“那姑娘成日在街上拎着一个花环四处乱逛，从没见过有什么亲人去寻她。”掌柜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瞧她啊，兴许是这里有问题。”

李怀熙觉得方才的姑娘衣着尚还算得体，说话也颇有条理，不像是个愚人。

她虽心有疑虑，但面上不显，反倒是乐呵呵的和掌柜攀谈起来，“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兄妹初来乍到，倒是不知道这等事了。”

掌柜见面前女子笑靥如花，连忙热络招呼道：“姑娘远道而来，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来，小店这里有各种古籍字帖，您可是看上了哪本？”

李怀熙低头，装成一副认真的样子，在数本古籍里来回挑拣，片刻后才慢悠悠的问道：“掌柜的，我听说你这里有《太公六韬》残本，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太公六韬？”掌柜不由得认真看她一眼，“小姑娘，你的消息很是灵通啊……”

他捋着胡子，略有些为难的开口：“这本古籍属实名贵，只可惜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

“哦？”李怀熙故作诧异的问道：“怎会如此？”

“小姑娘，你年纪轻，怕是不晓得这里头的事，这《太公六韬》的残本得来不易，这样好的东西，那自然是要交给上头的。”

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上面，“翰林院你可知道吧？早前他们便已经派人来取了这本古籍，我这可什么都没捞到啊。”

李怀熙自然知道前来取残本的便是柳江甫，只是不知道他在安陵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慢慢敲了敲柜台，轻声询问道：“掌柜的，那来取兵籍残本的人，身上可有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掌柜的警惕心起，狐疑地看向她，“朝堂上当官的大人物，那不是我们能置喙得起的。”

他挥了挥袖子，朝着外面赶人：“你们若是诚心来买东西的，小的自然欢迎，可是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那还是趁早离去，别耽误了我们做生意才是。”

沈景洲听出他话里的不满，抬手摸向怀里，随后摸出一锭金子，轻轻搁在柜台上。

他修长的手指推着小金元宝上前，轻声道：“我们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我这阿妹爱书成痴，寻了这《太公六韬》许久，这才想得知他们取走古籍之时情景。”

他放缓声音，示意掌柜看向那枚金元宝，“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掌柜的收下。”

掌柜在看见金元宝的那一刻，原本不耐烦的神情顿时变得欣喜异常，只当是今日撞了什么大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