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59)
李怀熙转身看向他,认真道:“你是这天底下,绝对不会对我起异心的人。”
萧泽一瞬间笑起来,似乎早已忘了肩膀上的伤,飞快举起手,赌咒发誓般的说道:“我可以立誓,对殿下你绝无二心,我早就说过,我的命是你的。”
李怀熙见他过于认真,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她拉着萧泽在床榻边坐下,转身去拿伤药,同时不忘吩咐道:“把你那外衫脱了,我这就过来给你上药。”
等她拿着伤药转身后,萧泽早已麻利地脱下了上衣,露出劲瘦的上半身。
他的肤色已经不复初见时的白嫩,但肌肉却越发精壮,原本单薄的少年,在风沙弥漫的边塞地,浸润出来了几分野气。
李怀熙重新换了条干净的细布,将药粉慢慢倒在他的伤口上,“待你包扎好了,我们便去看看舆图,日后你与若羌族对战的事,我们还要好好商议才是。”
“对了,到时把沈大人一道叫上,他虽是文臣,但也熟读兵书,想来也会有些不同的见解。”
萧泽闻言,忽的身体僵了一瞬,李怀熙包扎细布的手顿住,她连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我下手不知轻重,弄疼你了?”
“我无碍……”萧泽攥皱了衣衫,再三犹豫后,轻声开口:“沈大人……他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他走了?”她睁大双眼,眼睛里盛满了不解,一连声的飞快开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又是为何要走?他走便走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一声?”
李怀熙整个人怔在原地,似是难以接受沈景洲离开,一路走来,她习惯了沈景洲跟在她的身边,却忘了,沈景洲心中所念是天下黎民,他要走的前路是在朝堂之上,而并非她身边的一方角落。
萧泽将她的失落看在眼里,他知道沈景洲是为了自己病重的恩师,所以才会匆匆离去。
况且沈景洲离开时,曾托他转告给小殿下,就说师恩难负,恕他不能久伴殿下身边……
但是相伴殿下身边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沈景洲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有什么好来凑热闹的?
萧泽面上平静,脑海中却是思绪纷飞,最终看向李怀熙开口:“殿下,沈大人离开的匆忙,想来是在此地呆不习惯吧……”
他偷偷打量着李怀熙的神情,最终还是选择将真相隐瞒下来,“往日瞧着沈大人端方守礼,没想到今日竟也会不辞而别,真是让人意外……”
李怀熙的目光暗了下来,喃喃道:* “他果然还是在怨我,怨我黑山峡中杀孽深重……”
她轻叹一声,“也罢,边疆之地苦寒,本就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他既然离开了,那一切也该返正拨乱了。”
85 傅江流得知真相发大疯
◎傅江流……流泪了?◎
之后的几日, 萧泽和傅江流二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萧泽总是默不作声的进到她的营帐内,送上一些在边境极难见到的精致点心。
至于傅江流, 他常常在营帐外不远处站着, 沉寂如水的目光朝着李怀熙的所在望过来, 里面盛着她看不懂的东西。
李怀熙不愿去操心他们二人, 她伏在案桌上,一手握着毛笔, 在白纸上随意地写写画画,梳理着近日来的事情。
经历安陵之事,她终于明白柳江甫之死的来龙去脉。
柳江甫为寻古籍残本, 所以去了宸王封地,却阴差阳错从阿棠听到军歌,发现了宸王私养亲兵一事。
李宸渊容不下他,恰好自己此时又因为柳灵誉的婚姻大事和柳江甫发生过冲突,索性他便将祸水东引, 将杀人之事陷害到她的头上。
如今几乎可以确定, 那枚用来陷害她的赤嵬军令牌,就是被傅江流献给李宸渊的。
可是傅江流究竟和她的皇叔有何关系?
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勾着毛笔,想得有些出神, 忽的她坐直身子,在纸面上写下伯鸾二字。
当初在书肆里, 掌柜的曾说过,柳江甫曾看到伯鸾留下的一句诗, 故而神情大变。
那句诗是……“犹耿孤忠思报主, 插天剑气夜光芒。”这诗本是描写身为臣子忠君报国之心, 可又与柳江甫有何关系?
“伯鸾……”李怀熙喃喃念道,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正在她苦思之时,萧泽掀帘进来,他捧着一个琉璃盏朝着她走过来,好奇问道:“怎么了?”
他将手中杯盏递给她,“这是我近日新酿好的葡萄酒,你尝一尝,看看滋味如何?”
剔透的琉璃盏内,浓郁香醇的酒液微晃,还未凑到唇边,便已嗅到其中的甘甜。
李怀熙抿了一口,又晃着琉璃盏问道:“萧泽,你有听说过伯鸾这个人吗?”
“伯鸾?”萧泽的目光从她沾染着酒液嫣红唇上挪开,思索片刻回道:“我久离朝中,对朝中上下了解不多,名叫伯鸾之人,我更是不曾听说过。”
李怀熙点头,“也是,你久在边境,自然对宫中之人不甚熟悉……”
她蹙眉,抬手再次举起琉璃盏,在萧泽还未来得及劝阻时,便将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
萧泽从她手中接过空了的杯盏,声音里带着隐隐担忧:“怎的喝得这般急?”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萧泽又问道。
李怀熙将在书肆中的见闻同他如实说来,而此刻营帐外,傅江流悄无声息的走过来,慢慢垂首,侧耳聆听着营帐内的动静。
他垂着眼,在听到“伯鸾”二字的时候,忽的浑身一僵,眼底无数情绪翻涌。
营帐内的李怀熙浑然不觉,自言自语道:“这伯鸾……究竟和柳江甫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