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199)

李怀熙脑袋还有些晕，冷不丁坐直身子，“怀邶呢？”

她想起昏睡前李怀邶的的反常，连声道：“他去哪了，这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萧泽垂着眼，温声道:“宫里无事，你大可安心。”他伸手替她椰了下被角，“想来是你最近太过疲惫了，这才睡了过去。”

李怀熙捏着被子一角，心里有些不安，“真的是你说的这样吗？”

忽的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丹阳大步流星的走进来，斜睨了萧泽一眼，随后看向李怀熙，“殿下，你若是再不动身，今日沈景洲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宫里了!”

“沈景洲？”李怀熙心道不好，蓦地起身，“他人在哪，是不是和李怀邶在一起？”

在门外等候许久的秋白立刻上前，引着他去寻沈景洲。

萧泽冷下脸，抬眼目光幽冷地看了一眼丹阳，随后起身要追上去。

丹阳却挡在他的面前，冷声道:“秋白怕你，我可不把你放在眼里。”她顿了一下，懒懒勾起嘴角，“不过是侥幸得了小殿下的青眼，这才爬到这个位置，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萧泽攥紧拳，却是罕见的没有出言反驳。

……

李怀熙飞奔出了宫门，远远便瞧见几个渺小的人影。

她不敢有片刻耽误，夹着雪的冷风吹的她脸颊发痛，跑了不多时，她才猛地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地上的人。

沈景洲跪坐在地上，腰弯得厉害，一双手烫得几乎看不到一块好皮肤，颤巍巍的捧着一堆珠子。

那双手以往执笔如玉，昨夜还为她再次执剑，今日却染满黑灰，布满烧伤。

李怀熙伸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怀邶看见李怀熙，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皇，皇姐……”

“这是你闹出来的？”李怀熙慢慢偏过头，一字一顿的问道。

“皇姐，你听我说……”

李怀熙目光落在那个小太监身上，他低眉敛目，又恢复成了往日怯懦的模样。

她气极反笑，一把推开李怀邶走到小太监面前，低声问道:“阿望是吗？”

“是你在这儿蛊惑的怀邶？”她逼视着阿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怀熙提高声音，怒道:“你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

李怀邶胆战心惊的上前，试图挡在小太监的身前，“皇姐，不关阿望的事，是我，都是我让人这么做的……”

“你的性子我难道不知道吗!”李怀熙冷冷开口，“你给我让开!”

她再次看着小太监开口，“你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试过其中的滋味？”

随她赶来的丹阳闻言，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干脆利落的压住小太监，猛地用力，将他摁在地上，白嫩的脸靠近火炭，顿时感觉一片滚烫的灼热。

小太监脸上血色陡然消失，面色苍白，挣扎着唤道:“皇上，皇上你救我啊!”

李怀邶连忙扑向他，又对着李怀熙恳求道:“皇姐，求你了，求求你，你放过阿望吧!”

“我身边没有别人了，只有他一直在陪着我，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伤害他啊!”

李怀熙气极反笑，“是，因为他陪在你身边，所以你这般低声下气的为他求饶。”

“那沈景洲也是陪在我身边的人，你们怎么就敢大着胆子去伤害他？!”

“怀邶，今日他诱着你犯下这样的祸事，还指望我抬手放过他吗？”

李怀邶浑身抖得不停，他看着缩成一团的阿望，心里慢慢下了决断，他站起身，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皇姐…… 如果没有阿望，我根本撑不过这些日子。”

“你知道你当初死了之后，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他红着眼，声音越发激动，“你到底为什么要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啊？我根本就不想那样活着啊，你知道吗？我每一天过的日子都是生不如死啊!”

旁人都不明白李怀邶在说些什么，但李怀熙猛地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106   不告而辞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李怀熙记起自己上辈子, 曾经自戕而亡，只为能换得李怀邶活下去，她勉强的开口问道：“所以……你也有那些记忆？”

“你也重新……”

重新活了一次吗？她想这样问, 但碍于周围人在场, 只得缓缓噤声。

李怀邶显然知道她想说些什么, 眼里噙着泪吼道:“是, 所有的事我都记得，我记得你我孤立无援, 满朝文武无人相帮，我记得那天揽月殿熊熊大火，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我皇姐了……可你现在又为何要信他们？”

“他们不是好人, 沈景洲不是，那个奴隶出身的将军也不是，你难道忘了他从前是宸王的走狗吗？!”

李怀熙轻叹一声，她知道李怀邶在说上辈子的事，曾经萧泽的确是她皇叔的手下, 但起码这一辈子, 他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她轻声开口:“怀邶，今时不同往日，你我都有了从头来过，改变一切的机会, 你又何必再想着从前的往事？”

李怀邶眼眶通红，大喊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他丢下这句话, 恨恨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大步跑远。

沈景洲此刻已经从地上站起来, 他面色苍白虚弱, 将烧伤的双手藏在身后, 看着李怀邶的身影温声道：“小陛下孩子心性，今日之事不怪他。”

李怀熙沉默不语，李怀邶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也绝非一朝一夕的变成的，是她忙于朝堂，最后却疏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