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60)

“其实是谁指使你的，我也并不是那么在乎。”李怀熙盯着他许久，轻笑道：“可是你知道吗，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险些断送了整个衢州百姓的活路。”

“什么？”许畔山抬头，楞楞地看向她。

李怀熙伸手指向自己，俯身笑得轻快，“没错，我便是整个衢州百姓的救星。”她在周围几人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气定神闲的开口，“我要设坛祈雨。”

“我祈雨当日，必是风雨雷电交加，得霖雨以解救苍生。”她毫不退缩的看向少年震惊的目光，“如我祈雨不成，我这条命便归你了。”

“殿下！”

沈景洲猛地攥紧手中瓷杯，李怀熙身边的萧泽和丹阳同样惊呼出声，不明白她为何要说这种胡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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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天降甘霖

◎祝她的少师沈大人，能够早日得见天光云影。◎

衢州大旱, 民间亦有许多人开坛祈雨，日夜祷告，然而整日太阳灼热, 没有丝毫落雨之势。

没有人能保证设坛祈雨, 一定能成功, 偏偏李怀熙这样说了, 而且还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沈景洲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李怀熙在哪个位置, 只得慌乱开口：“殿下，此事关乎衢州百姓，理当慎言！”

李怀熙只是瞧着地上的少年, 见他惊得险些咬到舌头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年少人心里总是藏不住事，而这屋内几个人，也没有人一个人信她可以成功祈雨。

她踢了踢趴在地上的许畔山，“把人带下去好好养着, 让他看看这场雨究竟是怎么落下来的。”

萧泽把人带了下去, 丹阳在李怀熙的示意下，亦是满头雾水的退了出去。

沈景洲在她身后，又道：“殿下，设坛祈雨之说不可尽信, 如若设坛后，不曾落雨, 只怕会惹起衢州百姓之怨。”

这个道理李怀熙自然知道，但偏偏降雨这件事, 她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上一世, 她身处宫中悠闲度日之日时, 便曾听闻衢州落雨的消息，同时还伴随着满朝对宸王的夸赞。

人人都道宸王殿下为衢州殚心竭力，这才感动上苍落雨，得以让黎民百姓度此危机。

而这一世，衢州这场雨依旧会落，但要为她所用才是。

她没办法告诉沈景洲其中缘由，只是轻轻叩了下桌面，笑道：“什么天生异象，祭祀祈雨，我通通不信，我只信我是万乘之尊，是天命所归。”

“我不是祈雨，而是敕令上苍降雨，让它顺从我的心意。”

这番话过于震惊，沈景洲沉默片刻，轻声道：“殿下，关于降雨一事，没有人能有把握。”

不，我有十足的把握。

李怀熙静静看着他，心中这样想着，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伸手去扶沈景洲，“不早了，我扶你去歇着吧。”

沈景洲在一片黑暗中，能感受到手臂上女子温热的纤手，白绫缚住他的双眼，遮住了他眼中的担忧。

“殿下，还望你三思……”他轻叹一声，再次出言劝道。

李怀熙将他扶到床榻边，见他坐稳，忽的俯身凑到他的耳边，笑意盈盈的道：“成与不成，只待开坛之后，便可见分晓了。”

她的长发落在沈景洲的肩头，带着清甜的香气，沈景洲虽然看不到，却仍然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她的笑貌。

他攥皱了膝上的衣襟，头微微偏向一侧，最终不再劝说。

＊

开坛的位置设在城中，许多难民们聚在一起，对着此坛指指点点，眼底满是疑云。

玄色皂幡随风而起，一个侍卫提着只瘦鹅走上坛，干脆利落的刎鹅颈，放血至银盘当中。

白鹅粗噶的叫了几声，很快彻底没了动静，又有一个着道袍的清瘦男人走上来，一手搭着佛尘，一手执着一根干枯树枝。

他以枯枝蘸鹅血，随意甩了一下，坛中央便溅起来数滴血痕，而后弓着腰，借着血渍上开始随意比划。

李怀熙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探头打量。

几条弯曲线条似是象征着海浪，上方一片祥云，寥寥几笔勾勒出一条长龙模样。

道士画完口中喃喃几句，而后退到一旁，示意李怀熙上前。

李怀熙依言走上前，在底下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中，双手合十，慢慢阖上眼。

于她来说，今日这场雨一定会降下来，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这场设坛祈雨，也无非是走个过场，做给百姓们看罢了。

她看似神情专注，实际思绪飘飞，合手祈祷时，险些起了倦意。

她不求雨，也不奢求上天能够垂怜，成王败寇，上一世她一败涂地，怨不得别人，可这一世，她总会赢的。

那么该求些什么，她忽然就想到沈景洲双眼覆白绫的样子，那样好看的一双眼，藏在白绫下着实可惜。

那就……祝她的少师沈大人，能够早日得见天光云影。

她缓缓睁开眼，念出祈求的祷词:“敬求苍天和诸位神佛，垂怜我庆朝子民，解救衢州百姓于饥馑之中，诛般磋磨诘难，加施于我一人即可。”

她俯身三跪九叩，每叩头一次，便仰头高声道:“请上苍降雨，解众生疾苦。”

“请上苍降雨。”

王德宽见状，连忙跟着跪下去，跟着喊道:“恳求上苍降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