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棠(78)
“我说……”
“把你这放肆的目光给我收起来……”
男人的目光狠厉,瞪着他丢下这句狠话,随后快步跟上了李怀熙。
“真有意思啊……”傅江流慢慢饮着酒,忍不住乐出声来,他放肆吗?他明明还有更放肆的事情想做呢……
李怀熙走回到案桌之后,似乎还能感受到傅江流落在自己身上的阴寒目光。
她想,此人远非她能掌控之人……
但若是任由李宸渊接近此人,日后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只怕也是件棘手之事。
她这般想着,一时间多饮了几杯。
忽的人群里有些嘈杂,她才发现傅江流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看向李宸渊的方向说些什么。
“宸王殿下,小的虽得榜首,但自认为才疏学浅,尚不足以担任重职,何况我心中,已经有了属意的官职。”
“哦?”李宸渊好奇问道:“你想做什么官?”
傅江流慢慢勾起一抹笑,染着醉意的眸子看向李怀熙,“我觉得……我也能做公主少师。”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沈景洲。
42 辞任少师
◎“事关殿下安危,所以我不得不信。”◎
沈景洲一直端坐在书案后, 直到听见傅江流提到公主少师,他长睫忽的颤了两下,抬眼看向此人。
少年的眉眼浓艳, 又一举夺魁, 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候, 见沈景洲看过来, 反倒挑眉冲他一笑。
偏生他说的话过于嚣张,惹得周遭一些臣子忍不住等着看热闹。
“你想做……公主少师?”李宸渊闻言意外, 但对傅江流却仍是一副宽和的样子,同时淡淡看了一眼沈景洲:“可如今少师之位,是由沈大人在担任……”
“是吗?”傅江流抬眼, 盯着沈景洲,语带挑衅,“沈大人觉得自己可能胜任少师之位?”
李怀熙闻言,慢吞吞的将酒杯凑到唇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等待沈景洲的话。
四周静悄悄的, 数道好奇的目光落在沈景洲的身上。
沈景洲扯起嘴角, 嘴角笑意有些发涩,他这几日染了风寒,浑浑噩噩躺在床榻之上,却总是会被那场绮丽的梦所困。
他于梦里……行此荒唐之事, 当真还配得上少师之位吗?
想到此,下一刻他起身回道:“傅公子所言不错, 臣……胜任不了少师一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谁都知道当初沈景洲不顾众人非议, 执意要做公主少师。
可如今眼见长公主收敛性情, 名声好转,他竟要把自己的少师之位让出去?
李怀熙同样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她抬眼看过去,攥着酒杯的手指不断用力。
只有傅江流面上带着笑,他环顾左右,笑得意气风发,“沈大人倒是有自知之明,既如此,那这少师之位不妨就——”
“砰!”
一只青瓷酒杯飞出来,直直落在地上,碎屑飞溅,令众人纷纷侧门。
丢掷酒杯的正是一言不发的李怀熙,她此刻谁也没看,只是盯着地上七零八碎的瓷片淡淡道:“你们把本宫当什么?”
她偏下头,声音似笑非笑,“这公主少师的位子,何时成了个香饽饽?”
“本宫想让谁来当我的少师,那么他不从也得从,本宫若是不想,那么便是挤破脑袋,此人也做不成。”
方才还隐约嘈杂的议论声顷刻间沉寂下来,众人闻言面色不免有些惶惶。
此番话同时点了沈景洲和傅江流二人,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她。
沈景洲静静望着她,那双眼里弥漫着远山薄雾,让人有些看不透。
傅江流却是懒散坐着,目光透着几分执拗,不死心地开口:“殿下,我觉得——”
“本宫一向行事恣意,日后也不想再有少师来拘束我,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她看向在座众人,随意挥手道:“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一桩小事不打紧,莫扰了你们兴致才是。”
她扭头看向乐师,“继续奏乐吧。”
歌舞起,上场的舞姬又换了一波人,傅江流也不再开口,他垂下眼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隐有波涛涌起。
他仰头,闷声灌下一杯酒,下一刻重重将酒杯砸回桌案上。
沈景洲余光看到傅江流这幅模样,也垂下眼,指尖淡淡摩挲起手中酒杯,听着耳边欢快的奏乐声。
丝竹管弦之声喧嚣,在座新进的各位进士面露红光,一个个端着酒杯互相攀谈,更有胆大的,已经上前去寻高官重臣攀关系。
沈景洲脊背笔直,偶有来找他攀谈的臣子,见他眉眼清冷,一副寡言的模样,都不免说上几句便讪讪离去了。
直到有一个学子陪着笑离开,沈景洲才微微抬头,轻声道:“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董生躬身应道:“公子,小的陪您。”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避开人群,悄无声息地走下楼梯。
直到曲江宴结束,众人散去,李怀熙才醉眼朦胧地抬起头,仍伸手去取酒杯。
秋白连忙夺下酒壶,轻声道:“殿下,不可再喝了,宴会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李怀熙睁大眼,四下环顾一圈,醉醺醺地开口,“好,那咱们就回宫去,这里的酒,哪里比得上我揽月殿中的酒?”
“殿下,您醉了……”秋白伸手去扶她。
李怀熙却挥开她的手,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我,我可没醉。”
秋白担忧地跟上去,见她摸着扶手晃到楼梯下,突然就停下不动,整个人定定地站在那里。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秋白刚追下去,便看见李怀熙目光所及,正是方才在宴席间辞去少师之位的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