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209)
她和杜成脸上都流露半信半疑的神色。
江野萍说:“哎呀,你们不晓得,她嗨的女袍哥!”(流行语“嗨袍哥”的“嗨”是“操”、“参加”的意思。)
桂花脸一沉:“爹,说了多少回,叫女社会,不要叫女袍哥,难听!”
江怀笑道:“好好,嗨女社会!”
“呸,嗨啥子嗨,不像你们男的!”
“那叫啥子?”
“叫参加女社会。”
江怀转脸问杜成:“女社会,听见过没有?现在而今……”
杜成勉强笑着,摇了摇头。
江和道:“哥,现在而今怎样?现在而今不要大男子主义,看不起妇女。她们自己组织的女社会,比男社会,比男人嗨的袍哥文明,比由□□搞的妇女联合会,有意思得多!”
号外!号外
“女社会”乃是由女子零星的“木兰会”、“姑姐会”、“孝衣会”这些演变而来。
这些“会”的成员往往只有几人,顶多十余人。大家互相串门,聊天玩耍。遇成员的红白喜事、家庭困难,大家参与并互助。
有的最初就为了“存钱”,某女子家里急需一笔钱,便发起“打会”,入会者每人每月存入几元,当月由发起人收钱,以后收钱的次序由抓阄决定。
可仅是如此,并不能称之为“组织”,“组织”得有规矩、规则,甚至宗旨、教义、偶像这些。
像袍哥就有“红十条”、“黑十条”等规则。女社会不用这些规则,太苛刻了。
她们只追随袍哥崇拜的偶像关羽,而另择关羽的嫂子孙尚香,来做自己的偶像。
偶像选择既有女人味,又迎合了“主流意识”,不光女社会推广,男社会都只有点头认可的分!
女社会成员以家庭妇女为主力,也有公职人员、女教师等。细品之,女社会只能叫妇女之间的“合群”,叫“团结”或“妇女解放”那都太那样了。
牛桂花加入的女社会叫爱婴社。
江野萍、江怀父子对牛桂花“嗨女袍哥”虽不反对,语气一直不恭。话中从不采用牛桂花喜欢的“女社会”,冒惹恼牛桂花的风险也偏要说“嗨女袍哥”。
牛桂花热心寻找外甥、外甥女,亲情固是主要动因,在潜意识里她还要以此来证明女社会的力量和益处!
江怀道:“哼,寻人启事上,又没得照片,你拿去有啥子用?屁都不信!”
牛桂花想顶他说有没有用,走着瞧,但又没有十分把握。就只轻轻哼了一声,把头一仰。
寻人启事在销量很大的《蜀江报》上连登了三日。桂花、杜江氏与爱婴社的姐妹,把渝州大街小巷都走交了。
对那些她们觉得眼观四路、接触面广的人,街上走的巡警,柜台后面的伙计,摆烟摊的,无事坐在街边自家门口的,街角空地歇着的抬滑竿的,梯坎下面坐着的擦皮鞋的,甚至奔跑的报童,骑脚踏车的邮差,她们都要去问一问。
还会把对方扯着拉着,也不怕对方冒火。
杜成也日日跟随岳父一起出外寻找。可天天傍晚大家回木货街,互相所见都是疲惫呆滞的眼神。
日子过去几天,江野萍虽仍嘴硬,腿脚已经迟缓。杜成劝他歇着,连说两遍,险些吃他烟竿头儿。
牛桂花道:“爹,我觉得你像我们这样,天天上街去走,还不如去坐茶馆。”
江野萍眼一鼓。
牛桂花说:“咋嘛?话还没有说完,又要冒火?你冒火就冒火,冒火完了我再说。”
“我不跟你冒火,我找不到虎子跟芊芊,我宁肯……”
“爹!”
杜江氏忙着把话打断,把四尺长烟竿的银烟嘴伸向爹口边。
桂花过来把烟竿嘴儿塞进爹嘴里,在四尺远的那一头去把火点着了。
说道:“我话都没有说完。我为啥子说不如坐茶馆,茶馆的消息多嘛!你不要光像过去,就坐四贤巷那家茶馆,你一天换一家茶馆坐嘛。
“虎子跟芊芊,长得都有特征,你就是尖起耳朵听,都说不定听得到消息。”
江野萍听了,不由把头轻轻点了两下。这天起他果真就去坐茶馆,这茶馆进那茶馆出,成了茶馆里的“包打听”。
杜成说想回宁安看看。两个舅子却道,兄妹俩如果回去了,那边邻居亲戚一定会有信来。你们茶馆既然死人都抬出去几个,晦气重得很,忙着回去做啥?
丈人也道:“嗐,你夫妻俩个,就住在这里呀,哪个在撵你们?
“大女明天起就在店里,江怀,你明天起跟杜成两个,上上下下的水码头、旱码头,木洞、长寿、长生、鱼洞、山洞、歌乐山、五里店,到处去走!”
于是杜成、江怀两个,便又去往远郊,十来天过去,都晒成了黑人,瘦成了猴子。
虽日日铩羽而归,明日出门,在老婆妹妹失神的目光中,仍显得信心十足。
这天早上杜江氏对爹说:“爹,你叫他们两个,不找了吧!”
江野萍说:“啊?”
察看女儿脸上,目光、神色都很平静。
“那咋办?”
“我想通了,一切是命,是天意。不要把哥哥和杜成累出病来了。”
江野萍叹口气道:“那就这样,今后,你还是在店里,帮桂花卖木货。
“杜成和江怀他们两个,就到储奇门、朝天门去下力,抬滑竿,人来人往的地方,该问的问,眼睛也朝四处看。就像你说的,是命!”
杜成、江怀两个吃了早饭,已经收拾好了又要出门。
听了此话,杜成道:“爹,我去下力、抬滑竿,大兄弟是生意人,做他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