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06)
“婶婶刚一转身,去同我妈说话,他猛一爪抓住我胸口。我当时穿的破褂子,没有纽扣。
“他天生的铁爪和猛力,是练武的料。后来读小学时,父亲原来姓沈的保镖,妈叫他沈镖师,我们三弟兄就把他看起了,教他武功。
“我开始不知道,在外面练。后来他在家里也早起练功被我发现了,我说你练你的躲着我做啥,他从此就不避开我了——这且不说。
“他的守土意识很强,这是我从他抓我那一爪得出的。我被他抓得鲜血淋淋,惨叫一声就跑出去了。
“我妈在他们家里,我没跑远,回来就看见他在我妈面前跪着哭。我当时也不懂他为啥哭,后来我想他是看见我妈都病得要死了,他不该那样,不该抓我。
“莽子从小有正义感,并富有同情心,这是我后来得出的。婶婶见我回来了叫他,你过来,你重新叫哥哥!
“他当真朝我走过来,眼泪花花的叫哥哥,我还有点怕,往后缩,他一把抓住我,这次是抓住我的手膀,呜咽地又叫了声哥哥。
“我马上叫,三弟!当时我们两个小娃娃,就都哭在一起。他只是抽咽打哽,我眼泪长流,因为我意识到将要寄人篱下。
“这时我听妈说了句,妹妹,我起先心好酸,我现在看见两个娃儿像这样,我放心了。这是我记忆中亲妈说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她坐在婶婶家堂屋的竹椅上,忽然头向胸前搭下,身子一歪。没法抢救,也找不到地方抢救。婶婶就拖个凉板抱她躺下来,就躺在凉板上断的气。
“妈妈我先一直叫婶婶。后来有次莽子问我,你咋叫妈妈婶婶呢?莽子当然知道我为何叫他的妈妈婶婶,但是我马上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比我小四岁,我觉他比我懂事多了。
“我当时鼻子一酸,胸口热浪滚滚,自己也一直觉得我叫婶婶,像有层隔阂,不像是家里的人。我马上说,那我也叫妈妈!他点头,嗯!
“我记得我当时兴奋极了,拔腿就向家里跑,他跟在后头,我看见妈妈了,叫声妈妈,一下把妈妈腰搂着,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妈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喜讯。”
“你叫妈妈,对她就是天大的喜讯!”子羽受到感染笑着说。
这么个乖儿子,多年后,当受牵连判刑的杨影从狱中放出来了,白婶才对杨影说,生白驹时隔壁老太婆进来借盆子,我说床边有个盆子你拿去嘛,老太婆拿出去一看,是个金盆子,盆里有条小龙在游。
“子羽,你相不相信?”杨影问。
礼帽先生和白衣女子
凯风农场女生宿舍北侧有片石榴树林,林边有座水塘,水塘边有座岗亭,现已残破。
青豆和小鱼房间窗口正对着水塘。到农场之初,有个月白风轻的晚上,青豆看见有个男子,高高瘦瘦,穿长衫,戴礼帽,提根手杖,在塘边漫步。
她诧异揉揉眼睛,再睁眼,男子不见了。可是过一会又看,他还在那里走来走去。小鱼最胆小,青豆吓得挤到小鱼床上一起睡,但没有叫醒小鱼。
次日她对几个姐妹说起此事,听了都半信半疑,其实就是不信。
接着两天晚上虽有月亮,但是刮南风,窗外无事。
这晚晴朗无风,长衫男子又出现了。青豆这次叫醒了小鱼——先叮嘱了叫她别怕哟!小鱼所见跟她是一样的,说明不是眼花。
又一次,白素华、李丽华过来陪,也看见了。
这夜又是大月亮,白素华带了浪子和笑娃过来。浪子不怕鬼是出了名的。青豆和小鱼问为啥叫笑娃,白素华说:“笑娃爱笑!”
青豆和小鱼笑了问:“鬼还怕笑?”
可五个人一直候到鸡叫,不见动静,后来就睡着了。次日问起,浪子抱怨“鬼都没得!”
大家都笑,说你们就是去等鬼嘛,没得才好!下次浪子就不肯去了,说有屁的鬼!
这夜白素华又去叫男生,碰到花枪。花枪说:“白姐,我去!”
白素华说:“你?”很轻蔑的口气,但跟着又点了点头。
花枪又欢喜又紧张:“我再去找两个人!”
结果这晚便是六指、笑娃和花枪三个过来,大家先坐着打牌。深夜青豆说:“好了,不打了,再打,鬼又不出来。”
笑娃笑道:“你想鬼出来呀?”小屋笑声一片。就把灯吹熄了,三个男生挤在一张床上睡。
花枪说:“白姐,鬼来了喊哦!”
三个女生又坐一会,然后白素华单独守着,过后又换青豆起来守。花枪一直没睡着,这时把眼睛睁开,看清白的月光照着青豆脸的侧面,细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光滑的皮肤,翘密的眼睫毛。
想入非非起来了,无非青豆身体哪里都很精巧玲珑,爱不释手。看(想)够了说:“青豆,你坐开点,坐在黑处,不要让鬼看见了。”
青豆正注视着窗外,觉得鬼像要来了,听了扑哧一笑,绷紧的神经变松弛,
花枪也“咯咯”笑两声。六指梦中踢一脚,睡在边沿的花枪差点被踢下床,一手撑地才稳住了,骂道:“你妈哟……”还六指一脚,六指也醒了。
正在这时,青豆急促低语:“看!来了,来了,又在那里走!”
六指等赶快下床,挤在窗口看,可能怕鬼发现了,都躲着没有把头伸出去。笑娃问:“哪里在走?是树影子吧?”
觉得影影绰绰的,揉了揉眼睛又看。小青说:“鬼鬼,穿、穿的长衫子,那里哪来的树!”舌头在打哆嗦。
六指说:“走!”和笑娃各提一把砍刀,拔开门闩,轻手轻脚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