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05)
这群人对土匪完全莫奈何,只能口头答应着。当天到了山口县,才将此事给杨县长说了,问有无办法。
杨县长出于义愤慨然允诺。县衙并无差役值日,要有事时差役才来。他当晚便摸黑去两个差役家里,做了交待。
次晨便带此二背着枪的差役,骑马来到邻县。说服了该县鬓已花白、衔支长烟杆的黄县长,共闯匪穴与匪首交涉。连吓带诱,许以某乡某村一年的捐税,以赎取白双。
因匪患不是短期而是长期存在,地方与匪勾通,也都会说话算话。黄、杨二县长便将两姐妹带了出来,并且还送上了回到家乡去的汽车。
临别,白双风鬟雾鬓,憔悴可怜,却还敬请两县长坐,她端庄穿的类百褶裙的留仙裙,石华广袖,援琴而鼓弹别凤离鸾之曲,如猿吟鹃啼。
二县长均不忍闻也,长太息以送别。
杨君回去才隔了一天,姐妹俩竟共乘一马,由二兵丁护送,到县衙来了。
杨君从内室出来看见,疑是错觉,把眼睛擦了又擦。等看清之后,那一刻心里便是三分的惊喜,加七分的茫然与不知所措。
而在他出来前,二女之吃惊和茫然更远过于他,差点呆立在那里,变成两个木偶。
她们来到山口城下,看到城垣高不及丈,城门洞也没有门扇。进城见沿街草棚占十之八九,商店无一家,仅有零摊三五。
问县政府,人所指处,看上去就像大户人家久远之前的祖茔,门坊虽存,破败之至!
硬着头皮进去后,面前荒草没马膝,两旁房屋缺梁少柱,东歪西倒,杳无人声只有草虫唧唧。还以为是荒了的旧衙门。她俩白双还骑马上,白姬先下了马。
二兵丁抢上堂去,见堂上有案桌一张,上置有火签二筒。又窥见侧边破屋内桌上伏有一人,为老迈的收发主任。
呼叫声中花发主任慢吞吞抬起头来,问明情况,进去将杨君叫出。
怪矣哉!白双见此荒僻入骨之景象,想的是什么呢?想的第一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吃,第二是我来是要嫁人,不是嫁给房物。只要他人有品味,只要他的心是金子。
在短暂发呆犯傻之后,她的痴情依旧,下了马,携妹泪光莹莹走向杨君。
是她先叫了声“杨县长!”杨君反而口不能语。
她便又嫣然一笑,说:“我来了。”
便转身掏钱把二兵丁和马打发走。白姬拉着不要杨君掏钱,杨君装样子的根本掏不出钱来。
收发主任、白姬一同在后面烧水倒茶和料理,杨君和白双在案桌边相邻而坐,听白双细说别后。
那辆长途车的司机说车坏了要修,当天不能走了。姐妹俩欲投店住宿摸不着门,后来才听兵丁说这里旅店风俗,也无什么招牌,就是在门口摆床破絮。
她俩哪里知道,又害怕问,只得又来找口里叼着镶的白银烟嘴黄铜烟锅长烟杆的黄县长。黄县长神态沉稳不显惊讶,这令她们怀疑连车开不走了都是他用的诡计。
黄县长似有难言之隐,闷着吸了好几口烟之后,方抬头说许诺给土匪的捐税,实际上得由他掏出来。后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他的意思是人都懂。
他那故□□看不看实际色迷迷的一对黄眼珠子,也把心思刻上去了。
白双也很干脆,她借口上个茅厕,在那里须臾之间,便用随身的利剪从鞋底中取出了四颗金珠,用来交给黄县长,以赎己身。还要求他派兵护送,说要去山口杨县长那里。
黄县长将烟杆递在左手,摊右手掌心接过金珠,掂了掂,口中酸溜溜,原来是看起的少年郞!
照白双所说的办了,因为不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闹开去了对他是很不好的。
都接下
两年后,白双怀抱婴儿并带妹妹白姬,跟杨君回到原籍。正室堵着不让白双进门,只答应杨君所言将白姬认做女儿送去上学。白姬自此改名叫杨小如。
正室不让进门,这在后来反而成全了她,白双后来在户口登记时聪明地将儿子杨驹改成跟自己姓。
正室虽不让白双进门还是暗中接济她。白双琴棋书画样样通,这些用不上了,可她还精于针工,不要接济也饿不着她母子。
可因为有这个接济,正室和她有了姊妹情谊,后来杨君因为伪县长这段历史问题处境困厄,正室也病危了,可谓屋漏又逢连夜雨。
这时成分划为“城市贫民”的白双已搬家到四座墓,正室把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长白驹四岁的杨影、长白驹一岁的杨灵,以及遗腹女杨媛,都先后送到四座墓来。
白双是个记善不记恶的,都接下。后来这些孩子跟着她成分都算城市贫民。
杨君在因伪县长问题挨斗争时,主持斗争的人叫杨小如上台去控诉杨君的虐待,还要她与杨君划清界限,把姓改回姓白。
小如上台去站在义父身边,鼓起劲对着台下大声说:“杨君是我父亲,我叫杨小如,是他女儿,我就不改姓!”
白姬从改名杨小如后,也就从叫白双姐姐,改口叫白双娘。
杨影多年后对子羽说:“当时我的亲妈病入膏肓,她带着我来婶婶家串门,回头看,她来就有托孤的意思。
“老二杨灵没一起来,杨灵一副生病兮兮的样子,亲妈可能觉得连她来两个病壳壳不好。
“白婶叫白驹莽子,家人比他大的也都叫他莽子。这是我与莽子第一次见面,我七岁,他三岁。
“在外面耍的莽子跑回家来,一看家里站着个比他大的男孩,婶婶拉着他说这是你哥哥,叫哥哥。他不做声,不肯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