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35)
钱亮旋转完之后全场连树木、连屋檐角都在吼:“再跳一个!”
白素华在后面戳秋霞的背:“哎,有点专业,你跟他合跳!”
秋霞也兴奋想跟钱亮合跳,在想跳个啥呀?哪知钱亮是硬扛着的,跳完下场就路走不稳,脸色发灰,赶快坐下。
因他的身材、舞姿太动人了,知妹和村姑们竟为之狂热,掌声一直停不下来。秋霞过来见他神色不对,手在他额上摸一下,看他烧不烧。他感觉她的一万只手摸在心上,脸色逐渐变红润了。
不意浪子起身叫道:“我来唱段京戏!”连叫了两遍,才安静了。
他这样子使众人感到惊讶。浪子坐在躺椅上的,头上、身上都敷着药。
他要站起来,孙猴等赶快上前说:“咦,你行不行?”
“你要唱就坐着唱!”
六指和小和尚把他连椅子抬到前面,车个转,对着观众放下。
浪子说:“我唱段《苏三起解》。”
挺身坐直唱道: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未曾开言心内惨,过路君子听我言。
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三郎把信传。
就说苏三福命断,破镜只怕难重圆。
倘若公子得见面,来生变犬马我就当报还。
浪子目光平视,微蹙双眉,运足了气在唱,不光唱得字正腔圆,还完全唱进去了,走进了那个悲剧的境界。
那个苏三,那个三郎,那些过路君子,是血肉之躯又是符号,所以他动了情,不长的一段,他从平静的叙事开始,竟唱得泪光闪烁。
听的人中,绝大多数哪里晓得苏三的故事,但是又都进入了苏三的境界。等他唱完后都还静静的,不相信唱完了,过一会才鼓起掌来,叫道:“唱得好!唱得好!”
孙猴和小和尚又去抬他下来。
农家扶得醉人归
豆腐低声问六指是否演丢刀子?是否换火眼上?六指说:“就是我来!”
花枪有抛乒乓球的绝技,双手最多可以同时将八个乒乓球抛上抛下不落地。六指、浪子、小宝、火眼等都是他徒弟。
六指还曾经挑战他,他笑道:“你龟儿,多一个手指头帮忙,该多加一个!”
六指的枝指大家从不提及——除了背后骂他的时候,花枪偶尔这样说他却不生气。
徒弟们后来不屑抛乒乓球了,乒乓球反而不好找,改成丢刀子。
豆腐宣布最后一个精彩节目是丢刀子。六指上场站着,冷静将临时找的几把收折水果刀、铅笔刀抛得如同鸟儿翻飞、鱼儿出水、上蹿下跳,观众都眼花缭乱捏一把汗。
他还故意用上左手拇指边的枝指,逗得不了解他性格的农民乐呵呵的,而了解他性格的知青多少有些不解,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他收了刀之后,等掌声结束,豆腐司仪正要宣布开饭,他比个不忙的手势,笑道:“下面我们请猴哥表演他的精采节目柔术,大家欢迎!”
“啥子柔术?”许多人问。
六指笑道:“他一表演大家就懂了。”
孙猴的“柔术”只做给三五知己看过,他盘腿端坐着,将头弯下,可以咬着雀儿。但这里如何可以演这个?晓得情况的都笑,狗娃子、小宝等还挤眉弄眼做怪像。
孙猴不管掌声如何催,硬不肯上前,还骂六指。豆腐对着白驹耳朵道:“嗨,他这个能上去演?不叫流氓动作?”
白驹笑道:“他可以变通嘛。”
孙猴最后还是上去了,六指、家木赶快搬张方桌过来。孙猴跳上方桌,盘腿坐好,搬过左脚掌摆在右边小腿肚上,然后慢慢弯腰,将左脚大姆趾含在口中。
所有人看得目不转睛。赵哥晓得孙猴是头,动手正是时候!他的几个心腹也焦灼望着他。当他做强烈思想斗争时,半分钟过去了,孙猴在掌声中慢慢抬起头。
众人都称奇,也有的说这很简单哪,称奇的说简单?你试试就晓得了。
有知哥叫道:“猴哥,你这是偷工减料啊,你没有做到家!”
“做得不标准!”
小青、小鱼问:“他咋才叫做到家?”
狗娃子说:“他不是含脚趾头。”小青隐约懂了,遂闭口。
鱼儿继续问:“那是含哪里?”
狗娃子转头向几个男生笑、做怪象。
虼蚤背后说:“嗤,狗娃子,说呀,含哪里?”摸他的马桶盖,狗娃子给他一拳。
鱼儿便明白了,脸马上转过去,自己恨自己,呼吸急促。青豆只能假装没看见。
豆腐司仪宣布开饭,桌子摆好了客人入坐。无关的人遂散去,其中有的走得快些,有的还要站一站,看看新娘子及漂亮知妹,有的在看桌上端的菜。
过会儿该散的都散了,却见地坝边、田埂上、山坡脚三三两两、成排成堆,还站着一些人。
他们有的杵着锄头,有的捏着扁担,有的握着猎枪,有的腰间、怀里硬戳戳的,都冷硬站着,神态也很冷硬,像一个个石头人。
席桌边坐着的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产生骚动。
家树赶快走到赵哥面前,叫声:“赵营长!”
赵营长抿着嘴,脸色铁青。
知青中部分人站了起来,六指、白驹、水牛等仍坐着。孙猴因见家树去招呼赵哥,便也乘机走到赵哥面前:“赵营长,来打架的呀?我们已经跟东方大叔认了错,前天在太平街上的事情,再跟你认个错。
“这样,我们知哥,每个挨你们三拳,不还手,如何?行就从我开始,赵营长,你打我三拳,头上身上随便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