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372)
她俩在集市游来荡去,在这个摊前站一会,指东西问问价。又在那个摊前蹲一会,把东西拿着看。一个在讨价还价,另一个却在东张西望。她俩直到散集一样东西都没有买。
虽碰到一些知青模样的人,但都是本省的知青,说白驹的名字,并看照片,只有两个知青说认识,另有一个还说久闻其名,但都不知白驹这时在何处。
饿了又一人吃一碗素米粉。青豆嘴馋,闻着摊上的臭豆腐香,还想吃一块,小鱼花两分钱给她买一块,自己忍着。
青豆吃一半剩的要给小鱼,推来推去小鱼只掰了一小块,剩的还是给青豆吃了。
这天没有结果,第二天同样。回来她俩关在屋里说钱的事,这10元钱顶多还够两天开支。
还有个问题此前她俩根本没想过的,此时因为钱很紧迫就开始浮现了,就是如果找不到白驹怎么办?
回去的路费光汽车这一段就要10元钱,还有火车那一段。当然对知青来说火车可以混,只要脸皮足够厚,查票查出了赶下车,再混下一趟。
两个姑娘也不是没有心计,在房间说话声音很细,沈娘在隔壁房间把耳朵贴在薄如纸的墙壁上都听不清听她们说什么。
可她俩的忧郁的神色还是泄了密,于是在吃晚饭时,沈娘就问她们想不想临时找点事做?
此问合意,小鱼和青豆都说要得。第二天吃早饭时,沈娘说有一家旅馆要个服务员。
“只要一个?”小鱼和青豆问。
“只要一个。”
小鱼摇头说:“沈娘,我们两个要在一起。”
沈娘噗哧一笑:“两个大人了,还怕分开?一个也是挣钱嘛,我看小青身体好点,小青先去。小鱼你住在我这里,我再给你找事情。”
青豆问:“远不远?”
“嗤,还怕远?这个小城穿城也才一刻钟。就从我这里出去往右拐,几分钟就拢了。那个店的条件比我这里好得多。”
青豆和小鱼交换了目光,便说:“那我们一起去看!”
沈娘说:“你把东西带上,看了就可以上班。”
青豆说:“这么近,我不可以回来一趟?”
这旅馆位于县城中心,叫芒果旅馆,是三层洋房,白铁顶,前和左右三面围着很宽的廊檐。房屋朝前的窗户安有红绿玻璃。二层有伸出的平台可了望。
青豆看了就留下了,说傍晚回来拿东西。
小鱼出来单独在街上走,发现沈娘跟着自己,笑着说:“沈娘,你怕我走掉了?”
沈娘说:“小鱼,你人生地不熟的,我要跟着你才放心。”
舞蹈的青枝绿叶
钱亮在白羊湖边建房。他想在此娶妻生子,要选个风雨无忧的地方。
他看中一个平缓的山间台地,这里高出湖面十多米,距离湖边两百米。台地前方到湖岸之间生长着低矮的野梨、野樱桃、野杜鹃和糖梨,后方有一大片树林和空地。
时值五月末,遍野是随风飘落的野梨花和野樱桃花。再过一两月,红的、白的野杜鹃将会盛开,更多蝴蝶和鸟儿会来此赴花的盛宴。
而到秋天,房屋落成时,姆指大黄的、黑的、熟透了几乎变成黑色的野糖梨就是山野里不花钱买的糖果。
一串串野樱桃,艳红又光润,就是山野里不花钱买的珍珠项链。
这里正好背北风,湖那边是山峦柔和的曲线,山又套着山。西南角上,山的线条下滑至水平线,使水天相连。
湖水从那里泻下去,与从其他湖泊泻下的水汇合,流向嘿木庄园,养育那里的稻田和田鱼。
但是这附近没有泉水。看似清澈的湖水有股腥味,盛在瓷盅里用阳光照射,有些浮游之物,偶尔还有光亮绿色的水苔。
翠枝很少开口,她眼里一直闪烁笑意,对她来说这里没有不好的地方。
当钱亮自语说这里没有泉水的时候,她说她可以背水呀!钱亮脑中就浮现出了画报上见过的用木桶背水或用瓦罐顶水的少数民族女子婀娜的形象。
他岂肯真让她背水。他试着在这里挖口井,结果只挖了两尺多深一股水就浸出来了。水先是银灰色的细流,他转身看翠枝和她的小羊嬉戏,过一会回头,水已变清亮了。
他掬一捧尝,没有异味,还有一丝丝回甜。他高兴得拉着翠枝在水边旋转,跳起锅庄来了,觉得这真是块上天赐予他们的福地。
他独自开挖地基。他在湖边搭个棚屋,有时晚上就睡在里面。
他能这样全靠在马颈子山的那段经历。马颈子山他感觉很累很苦,也许还带点苦中的浪漫,而此时他的感觉纯粹是幸福和悠闲。
他并不赶工,每天只工作四五个小时,他的身体不算强健,而且耐力不够。他消消停停做工,做累了就坐在湖边看书,或跟翠枝和小羊一起玩耍。
他在时野兔、山鸡这些都不来跟翠枝耍了,更别提灰狼和熊。他心里不是滋味,自我安慰想成翠枝第二还得待以时日。
翠枝或翠莲会给他送饭来,有时他们三个还一起在工地野炊。
有次翠枝一边守着他吃饭,一边向周围的野鼠和雀儿投苞谷子。有只野鼠为抄近路从钱亮光脚背上跑过,令他感到一阵奇怪的野性喜悦的颤栗。
噢,如果翠枝没在身边的话,如果翠枝不会哭着掉头离去的话,他定要把它抓住,活活吞下肚去。
这不是为了果腹或吮血,这是狂热的喜爱,噢,让野鼠在我身体每个部分突突冲撞,让野鼠成为我精神的一部分,让我变成一只野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