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417)
曲布,曲布之脑清,曲布之心慧,曲布聪以明,曲布善以真。
觉吐,人洽我名昌,人憎我名藏,挚挚展展此间我来矣。立则文砥山上立,手捧白色犬。居则半边黑海居,手拉鹰一双。
在东方之时,东方明朗朗。在南方之时,南方水源源。
是怀有理想的今日女毕摩之修行膜拜对象。
春到泉水。下河沿的花先开,柳先绿,渐渐往上,绿到山里。天空淡蓝淡蓝的,蒙一层透明的乳黄,里面凝聚着热量。
鸟声变稠密了,小溪在加宽,流速时急时缓。几场雨下过,山泥又黑又软,像浸着油。
这些老态龙钟的桃树冒芽了,从细杈里钻出一粒粒绿点儿,连那些半枯的树枝,用指甲去抠,黑壳底下也有层绿皮儿,韩敏力且惊且喜。可这时山外的桃树都已经开花了。
桃枝吐叶了,连那些早已半身不遂的树子,都顽强地生出了小叶片。虽说山里季节迟,但叶长到这种程度,应该孕育花蕾了呀!
杨灵上次回来,在这片桃林里忙碌了好几天,蒋猴子和白如冰或来当他的下手。
他为桃树修剪、整形,剔除死枝,调整树干的角度、方向,使之疏密有致,一株株都修剪成杯状树形,变得整齐美观。然后又深翻换土,加厚土层。
需要施足有机肥,韩敏力先不同意用队上的肥料,白如冰说:“这是科学实验,为集体造福呀,而且结了果子算集体的嘛!”
韩敏力这才派工挑了几十担猪牛粪肥来施下去。
然后又在一株株树干周围作成浅环沟,施进一种激素,对快枯死的树,更用刀割开树干,将药物施入,用泥土封好。
最后用石灰水将树子喷过,白生生一眼望去像白庄伸出的千手万手,或者,千手万手捧出了白庄。
杨灵因忙着要回果研所去,故而在这里争分夺秒地工作,几乎顾不上休息。韩敏力只得将做好的小吃,冰粉呀,醪糟呀,荷包蛋呀,给他端去。他有时边吃边看着她,像欣赏一幅画儿。
有次他吃完了还一直望着她,静静地像座雕塑。
韩敏力觉得有趣,就想:“好呀,我也照样看着你……哎,我可不能输给他呀!”
她就学他的姿势坐着,笑微微地望着他。她看见他的眸子变成两团火焰,在安静地燃烧着,呼地点燃了她心底的火种,烧起一股灼热的、足使姑娘脸红心跳的情焰。
姑娘羞红了脸,慌忙收拾起碗筷,跑了。
可连手都没有拉一次。这家伙,他是要等到赌赢之后……
农场时,男生背后的议论,会通过鱼丽的口传给韩敏力,说什么她的凤目会勾魂摄魄呀。说什么宁愿亲一下她的红唇,然后去跳崖呀。她听了很气,甚至变着法儿“惩罚”说话的人。
女大十八变,女大了想法也在变,她这时会偷偷想,怎么,我的凤目红唇都失灵了呀?
杨灵是早上走的,韩敏力送他到下河沿。宿雨才停,遍坡的垂柳,枝条低垂,叶芽青翠,水珠儿牵成线线,像离人的泪。
“等桃花开时我就会来,我和你打了赌的呀!”
她想叮嘱一句:“桃花没开也一定来呀!”
话弯在舌尖下了。
杨灵离正踽踽而行,只见一座座荒坡,女毕摩在沿坡一圈圈插树枝。
“做啥呀?”他驻足问道。
女毕摩背插铜法扇,法扇上有虎、熊、鹰三物,时或扇之。
抬起汗津津的额头:“我经术较父亲,相差甚远,又闲散这许多年,成空符号矣。我这是在祈祷和增强我的力量。”
“须将这几座荒山,全都插满。”
见她所插的乃是什树枝和青杠树枝,什树汉地无之,木似青杠树而叶细。
带皮的黑树枝,削皮的白树枝,另外还有花树枝,一样一层。
天为白色,白天父。地为黑色,黑地母。树白枝以象白天父,树黑枝以象黑地母。
言毕女毕摩又去向一株什树下,那里一白布谷鸟吐血于地,一褐颊猿持木笔濡血写经。
女毕摩坐而习之。看一眼杨灵:“是我父亲,在此传我经术。”
杨灵又见这株撑起伞盖的什树忽枝摇叶晃,似相招呼。
女毕摩仰观华盖,便又说:“是一女兵,花季殒命,父怜之,为她瘗骨于此。”
杨灵不发一语,便接过她放下之事,一手搂抱着一捆什树枝,一手沿坡插了起来。
渴了饿了饮荞子酿的烧酒,酒盛陶罐中,外编竹为篓,架一类巫笠之高帽,适如匏形,杨灵倚其上。执牛角觥而饮,以黄蜡下酒。
饮酒嚼黄蜡后行动如飞,且不累。
他乃一直插,女毕摩习经与插枝交错进行,没日没夜。
这株什树忽响起银铃般的哗哗笑声,如旋风般舞动,千枝万枝抖落,化而为无,而几座荒坡上树枝已插满矣!
这株什树变成了光杆子树,皮绽淌血,女毕摩为之泪洒如雨。
韩桑柔出远差回来,写信叫女儿去他那里。
傍晚,父女俩出去散步,问起了杨灵,从母亲“牵线”之后,他们交往的情况。
她就把所有一切都全讲了。
韩桑柔待女儿讲完之后道:“你妈这人哪,聪明,会看人。”
韩敏力搂着爸爸的手臂,笑着接口:“是嘛!我妈有一双慧眼,所以她才挑中了你呀!”
“对你的事情,你觉得你妈也看得很准?”父亲冷淡的口气使韩敏力感到诧异。
“咦,杨灵莫非,他有哪些不好?”
“对这个人,很难用好或不好评价他。呃丫丫,你们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在耍朋友?你又是如何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