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旧情,爱连环,恨连环(57)
当时茂生和瑞莉态度很激烈,坚持要鲍世戴上袖笼子。主持打分的副队长杨志受对鲍世道:“你听见没有?现在是真资格的红魏兵下农村来了,你滑不过去了,从明天起你一定要戴上!”
瑞莉从一个富农衣袖上把笼子取下来交给他立即带,他不接。
瑞莉厉声问:“你带不带?”
他说:“错了。”
瑞莉皱眉:“哪个错了?你承认错了?”
“写错了。”
周围一片哄笑。有人笑道:”他说他不是富农!”
瑞莉倒被弄得下不了台。茂生叫道:“现在不管上面的字,就看你的态度!”从墙边拿根扁担过来:“你真的不戴?”
他道:“你把我打死嘛!”低声添一句:“你不要我把好听的说出来。”
“啥好听的?你说!”茂生高喊道。
瑞莉向钱亮转过脸来,跟钱亮交换一下眼神。钱亮正在欣赏鲍世的犟脾气,看茂生和瑞莉如何下台。
此时瑞莉向他抛来恐慌求援的眼神,他不由暗喜:哈,鲍世这家伙,他有什么“好听的”说出来?他手里有何把柄?是知青偷菜?茂生和瑞莉偷过菜,(钱亮没有偷过!)但这算得了什么?
还有,可能是杜先生的问题,过去是旧军官,但人家现在在政协上班。鲍世过去在城里开印刷小作坊,巴掌大个县城,他与杜先生肯定认识。
杜先生与茂生父亲是老朋友,茂生、瑞莉和钱亮从U市联系到米县插队,就是靠杜先生的关系。
瑞莉又看钱亮一眼。钱亮不得已上前喝道:“鲍世,把套子戴上!”
鲍世不动,还白他一眼,钱亮看在与茂生友谊的分上,便给了鲍世一拳。这于是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袖笼子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鲍世流了一手掌鼻血,去拾地上的苞谷壳揩鼻血。
这时群群缩在桌子一角写作业。这里有灯她所以在这里写作业,节约家里的灯油。她见了就撕张作业本的纸,而且是翻到本子后面撕的一张干净纸,揉几下揉皱了递给鲍世。
钱亮见了有些惊诧,他还觉副队长杨志受脸色也很难看,但其他人对此都没啥表情。群群的爷爷一直在抽叶子烟,群群离开桌子又回来都需绕过他的膝前,钱亮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为孙女让路的动作很爽快。
群群对开会其实并不关注,只在钱亮打鲍世时她才抬头看着,神色很吃惊。散了会出去,鲍世在沟边蹲下捧水喝。群群说:“呀,才宣传了的喝生水要得血吸虫病!”
鲍世嘴都凑到手边了遂一撒手,这倔强汉子竟很听群群的话。
群群从衣兜里摸出个毛桃子递给他,冷不防被背后一只手“啪”打掉了,是他爹。杨志受也许是当着钱亮才来这一手,群群手一缩吐了吐舌头。鲍世对杨志受一翻白眼,把打落的毛桃子拾起来。
钱亮觉得群群有点意思如前所述,此外与群群脸蛋儿逗人爱也有关系。群群既然“捐弃前嫌”送小鱼虾给他吃,他和群群之间的忘年交就建立起来了。
钱亮走不远就转回来说:“群群,我现在是管水员啊,你能不能给我当向导?”
“当向导?”
“就是指点一下哪些是队上的田。”
“我放牛呀!”
老猿笑道:“群群,牛我帮你看着,你给他当一回向导!”
钱亮、群群在田埂上走着。群群说:“袁老师他们都来了几年了,你们现在才来。”
“是呀,所以我们叫新知青,他们叫老知青。”
“嘻嘻,老知青,又没有长胡子。”
“群群,为啥别的队早就下知青了,一队现在才下知青?一队是不好客呀?”
“嘻,你们是客呀?客还要下田?”
“不叫客就叫知青吧,一队不喜欢知青?”
“不是呀,公社说我们队上的四类分子多,怕把知青带坏了。”
钱亮装成若有所思:“哦,原来这样,把知青都看成娃儿!”
群群把他瞄一眼,嘻嘻笑个不停。
钱亮问:“群群,这都好笑?”
“嘻,你说是娃儿,其实四类分子才像娃儿。”
钱亮愣了一下,继之以感慨:“嘻,群群,你这话有意思!”
“是嘛,都没有看见哪个四类分子在捣乱,只看见……”
“只看见知青在捣乱!”
“嘻,我没有说,是你自己说的呀!”
“是我说的!”
钱亮手在前面一步之遥齐他胸口高的群群蓬松的头发上拨弄着,弄得小女孩频频回头瞄他。
他们从白鹭滩过,钱亮道:“群群,这里叫白鹭滩,是白鹭多呀?我咋一只白鹭都没有看见?”
“不光白鹭滩的白鹭多,就是我们队的田,白鹭也多,这两年才没有白鹭了。”
“怪,是被知青吓跑了?”
“咋被知青吓跑了?”
“刚才不是说知青捣乱嘛!”
“我没有说哇!”
“白鹭到底哪里去了?”
“遭枪打了。哼,大人都说白鹭肉是酸的,不好吃,可是他们一样要打。”
钱亮听了眼前浮现出亭亭玉立的白鹭,倒真是练枪的好靶子呢,嘴角一扭笑了。群群偷眼看他,想好怪呀,他在笑?
钱亮接着又看见伍斗中被他打中的靶子,笑得脸壳起皱,还翻出眼白。小姑娘吓得打个哆嗦,不肯走他前面了,在后面拖着。
钱亮走着看沟里的水哗啦啦流,自己炸堤做的无用功,颇沮丧。他走到一处沟口,这是一队和三队的分水口,水两家平分。却见有一边的水口冲大了,约有3/4水流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