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东岸来信(24)
“什么东西?”这颜色、这材质,他只在车的挡风玻璃板看到过。不祥预感席卷而来,他耳根染红一截却突然一身正气:“光天化日,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不是,你神经病啊。”任轻寒一把夺走粉色卡片,将有字有画儿的那面贴到他眼皮底下,“麻烦看清楚。”
字:「自弹自唱」
画:「钢琴」
“看清楚了吗?”
任轻寒探头看了眼卡片,没转错面儿。
“嗯,”楼津渡眉梢一挑,没准备领情,语气淡然,“关我什么事儿?”
“为什么不关你的事?大哥你是来联谊找对象的,当然要装装样子发散一下个人魅力。看哥们儿多了解你,自弹自唱第一个就想到你,毕竟上学的时候你就经常参加各种才艺汇演……”
话没说完,楼津渡冷哼一声打断他:“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后背一阵发凉,任轻寒故作轻松地调侃,“哎呀,好吧,我承认都是我帮你报的名,那你弹的不也挺开心是不是?钢琴男神。”
“……”楼津渡无话可说。
他还纳闷,怎么每次才艺汇演的节目表都有他的名字。从国小一直到高中,现如今快奔三十的人还要被迫上台表演节目。
他很想拒绝,嘴唇微张视线一偏,脸色霎时黯淡。
看到雾忱儿跟许池深站在离舞台很近的地方说说笑笑。他心里五味杂陈:“许池深抽的是什么牌?”
“你问许老师啊,”任轻寒托着下巴想了想,实话转述,“他说他没有音乐细胞,不参与丢人现眼。”
“行,这么多年你总算做对一次。”楼津渡两指捏着粉红卡片从他手中抽回来,“作为交换我想我也应该告诉你一个消息。前段时间我去连老办公室递交婚姻关系建立申请表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谢教官的择偶标准。”
“什么?”不出所料,任轻寒频频跳脚,“快快快,快告诉哥们儿。”
楼津渡被他搂着肩膀,脑袋靠着脑袋,瞧他这么紧张,楼津渡讳莫如深笑了一下,憋半天才丢出俩字:“保密。”
“?”任轻寒懵了。等他反应过来被耍的时候,楼津渡这个罪魁祸首已经走到候场地跟乐手商议表演曲目。
他气不打一处来,不怀好意地叫嚣全场:“都看啊——咱们楼二少爷不愧是港城文江学海的黄金单身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场的姑娘们可要抓紧喽,这么好的联谊会可没第二回了。想要联系方式的姑娘可以来找我要,乐意至极。”
说完,他冲台上脸色完全黑透的楼津渡嘚瑟地挑眉。
大概是说,“让你耍我,丢死你人。”
很好。忍就行了。
楼津渡没空找人算账。
窃窃私语声不减,台下一溜目光向他投来,其中也包含雾忱儿短促的一秒停留。
他同以前一般,谦谦如玉,一只手掌扶着腹部弯腰行礼。然后起身,走到白木钢琴前坐下。修长手指落到琴键,低沉伤感的一道琴声令全场陷入安静。
他是港城本土人,在以港城人为主的宴会上自然是表演拿手的粤语歌。
其实嘉宾除雾忱儿之外,都是港城人。所以她没听过,钢琴前奏弹的是什么歌。也是好奇,于是把手机拿出来,点开听歌识曲。
叮咚一声识别成功,看到歌名她瞳孔明显一怔。再清醒时,男人歌喉悠悠荡荡地撞击她心坎儿——
“
就当我在迷失深思/你就吻着我多合时
Please hold me
在水你是唯一可依/背后托着我无限次
浮浮沉于水里未见未来/未知我存在
未理旁边的你在等未来/两人流浪看海
”
戳动她的不是听不懂的歌词,也不是情绪跌宕的旋律。
而是她下意识在心里默念的三个字。
——污槽儿。
“诶小脸,这歌是叫《污糟儿》吗?”周岁用粤语问了句。
谢初然“嗯”了声,说着一口惯用的流利粤语:“去年的歌,放假的时候听任轻寒在歌舞厅点过几回。”
“没看出来,楼医生的手不但会拿手术刀,还挺适合弹钢琴呢。”
谢初然调侃:“他弹得不是琴,是你乱颤的心吧。”
“去,我可不敢对楼医生有意思。
“楼府金门可不是一道人人都能跨进去的深渊巨坎儿。”
虽然听不懂粤语,但能察觉她们说话语气是欣悦的,而且她们口中的歌名似乎与污槽儿的发音不同。
直到这时,雾忱儿才低头仔细看字。
槽字多出两点,原来歌名叫——《污糟儿》,她自嘲地笑了。
她还以为,他们有多默契。
不过尔尔。
楼津渡目光落到她侧脸,嘴角竟被女人的笑牵起弧度。
歌曲间奏,雾忱儿提着裙摆走到远离舞台的树下。他心情一下子堕入海底,嘴角扯平,高.涨琴声也变得压抑沉闷。
终于做了一个好大的决定。
雾忱儿侧对着舞台,瞥过楼津渡一眼,对连志城说:“义父,我想,我和楼医生的婚姻关系建立申请表可以通过了。”
上心13%
“想清楚了?”连志城喝了口柳橙汁,意味深长看她萎靡不振的神态,百般无奈,“橙子,听我一句劝,真相……”
“义父,我决定了。”她抬起头,眼眶殷红快要憋不住泪,“我决定了,您不要再劝我了,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通过就行,越快越好,我去那边坐一下。”
雾忱儿很快走开,噙泪的眼睛不敢眨,脚步笨拙地走到灯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一个人停留。